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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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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清歌胸口被堵得难以呼吸,眼泪奔涌而出,心被撕扯一般的痛,狂怒道:“山海!”又叫道:“我要救爹爹!我要救妈妈!”转身到塌前,嘶哑着声音道:“爹...我去找大夫,我去找大夫...你等我,你等着儿子,儿子去给您找大夫...”

    孙千千见叶清歌神情恍惚,心下跟着悲痛,垂泪轻声道:“清歌...”

    叶清歌已夺门而出,到了堂前,颤着手疾去卸下门板,头脑混乱下却怎么也卸不下来,大叫一声,一刀碎门板,冲了出去,一路在街上狂奔,敲开数家医馆,用刀逼着几名大夫拎着药箱赶回会仙酒楼。

    谁知那几名大夫只是瞧了一眼,已知叶道玄断无活着可能,纷纷摇头,待见叶清歌状若癫狂,只得假意把脉探息。

    叶清歌瞧了几名大夫神色,心如堕入冰窟,万劫不复,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跪倒在地,扯过带来的药箱,一把一把将药抓将出来,举了起来,颤声道:“一定是有法子的,这里有药,你们,你们快来用药啊...求求你们,你们快用药啊...我爹他不会死,他怎么会死?他怎么会死?”

    孙千千瞧见叶清歌这副样子,泪水模糊了双眼,一颗心早已碎了,轻轻抱住叶清歌泣道:“清歌,你别这样。”

    叶清歌霍地推开她,站起身道:“对,对,你们都是庸医,你们都是庸医...给我滚!给我滚!”又伏到叶道玄身上,轻声道:“爹,他们是庸医,儿子给您找世间最好的大夫来...”声音哽咽不已。

    说罢起身又冲出楼去,直奔张择端府上,疯狂砸开了门,扑通一声跪倒在张择端面前,哭道:“求张大人救救家父!”

    张择端慌了神,问明了情况,忙披衣带着叶清歌来到胡远府上,那胡远表字明夫,婺源人,乃御医院提领,医术端的高明,世称“青囊愈天”。

    胡远道:“如此虽有违法度,但张大人相邀,义不容辞。”

    叶清歌跪下不住地磕头道:“谢谢胡大人...谢谢胡大人...”

    胡远挎了药箱跟着匆匆赶来,见了叶道玄的身上情况,心下已是叹息一声,待一细查,已知叶道玄神仙难救,但见叶清歌满眼全是没有结果的期盼,略一沉吟,摸出几根银针,涂上灵药,在叶道玄头上、胸前几处要穴刺了进去,刺毕起身低声道:“少侠,令尊...”

    叶清歌扯住胡远道:“胡大人,我爹他怎么样?是不是不会死?你医术那样高明,你是不是能救他?”

    胡远见叶清歌心神激荡,叹道:“少侠,说句不中听的话,以令尊的伤势来看,五脏六腑俱受重创,本该早已辞世,然而心中全凭一股念力,这才勉强存活住心头的一口气,这已是奇迹...想来他是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放不下的人,下官已以强药针灸入了令尊要穴,可暂时刺激经脉,使令尊神志稍清,然而...唉,其他的,恕下官无能为力...”

    叶清歌扯着胡远的手垂了下去,怔怔道:“你救不了他么?”

    胡远轻轻摇了摇头,叶清歌瘫倒在地,愣了一会,忙又爬起身来伏在叶道玄身边,浑身颤抖着,看着叶道玄的面容泪如雨下。

    张择端见了,轻声道:“少侠...”

    孙千千摇了摇头,道:“有劳了,不送。”

    张择端道:“二位若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还请节哀。”说罢和胡远离去。

    叶清歌心中伤痛难抑,几欲昏去,却见叶道玄面部轻轻一动,忙轻声唤道:“爹...”

    叶道玄眼睛微睁,却什么也瞧不见,听见儿子的声音,想抬手去摸,却难以动弹,哑着声音道:“有...有后...”

    叶清歌双目含泪,轻轻握起了叶道玄的手,一握便感到皮肉内筋骨俱碎,心头大震,如万把刀剑齐齐插入,鲜血淋漓。

    叶清歌大哭道:“爹!儿子不孝啊!”

    叶道玄似是轻轻一笑,努力缓缓吐字道:“为家人而战,死亦事极荣矣,有后。”

    叶清歌泪眼朦胧,道:“爹,我在。”

    叶道玄努力睁了睁眼,眼前只是一片漆黑,道:“可惜我看不见你了。”

    叶清歌眼泪滚滚涌出,喉咙被死死卡住,什么也说不出来。

    叶道玄缓缓道:“山海...突施杀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有后,速与离愁谷联姻,借...借其力量,保我叶氏血脉...我死亦瞑目...”

    叶清歌抱住叶道玄,大哭不已。

    叶道玄忽地长声道:“幼薇,我好恨!”大叫数声,睁目而逝。

    叶清歌只觉怀中叶道玄不动了,颤声道:“爹,爹...爹!”大怮之下,呕血满榻,昏厥过去。

    次日醒来,叶清歌睁眼便看到孙千千憔悴地立在床边,孙千千见叶清歌醒了,低声道:“清歌。”叶清歌忽叫道:“爹!”跃下床去,奔至旁边屋内,叶道玄的尸身仍躺在榻上,洛千萍却默默立在一旁。

    叶清歌知道此景非梦,跪在榻前,磕头大哭道:“儿子不孝!儿子不孝!”忽地瞧见榻前立着一柄漆黑的刀,断魂刀。

    叶清歌爬了几步,摸过刀来,流泪不止。

    洛千萍道:“叶家的刀...被我带来了。”

    叶清歌忽地瞪向洛千萍道:“山海宗在江宁哪里?”

    洛千萍沉默一阵道:“铁栅寺。”

    叶清歌厉声道:“袭击招隐堂你是不是也有份?”不容分说,起身拔刀便劈向洛千萍。

    此时孙千千恰到屋前,见了飞身过来,一剑格开一刀,轻声道:“清歌...与她无关。”

    叶清歌凛然道:“孙千千,你给我让开!你要和我作对么?”

    孙千千低声道:“清歌,我心里的伤痛一分也不比你少,你冷静一些好么?咱们...先将叶堂主葬了吧。”

    叶清歌心知洛千萍最多不过充当给人易容的角色,她若真是主谋,便不会救父亲出来,但神伤之下,哪里细想那么多,冷冷道:“没有‘咱们’!”

    入殓时,叶清歌着了白衣孝服,轻轻抱起叶道玄放入棺中,凝望了叶道玄一阵,想到父亲死前受了惨痛的折磨,心如锯锉刀割,又说不尽的哀痛,泪洒棺中。

    叶清歌在城外父亲墓前跪了一天一夜,动也不动,孙千千心痛万分,本欲陪着叶清歌一起跪着,却被叶清歌喝骂,只得牵着锅巴远远站着。

    眼见叶清歌在风雪中长跪不起,孙千千实在忍受不住,走近牵起叶清歌的手道:“清歌,你别这样了好么,叶...伯父已逝,可也希望你好好的,有我在你身边...”

    叶清歌双目呆滞,隔了半响忽道:“我要去离愁谷娶沈从云。”

    孙千千吃了一惊,退了一步道:“你说什么?”

    叶清歌看向孙千千一字一字道:“我说,我要去离愁谷娶沈从云!你给我滚远!”

    孙千千如遭雷击,颤声道:“清歌,你悲痛之下糊涂了,是么?是么?”

    叶清歌起身拉着孙千千远离父亲墓前,厉声道:“不要在我父墓前叫嚷!你听不懂话么?这是我父亲的遗愿!我要去娶沈从云!你给我滚!”

    孙千千呆立良久,轻声道:“此言当真?”

    叶清歌不答,但凌厉的眼神已说明一切。

    孙千千颤着手在怀中摸了摸,摸出一炷香来,点燃,双手持过,要插在叶清歌头上,却终于插在雪中,缓缓道:“我等你一炷香...”

    叶清歌一脚将香踏灭,喝道:“你便是等多久我也不会改了主意!”

    孙千千怔怔地看着被踏折的香,垂头道:“我知道了。”转身走出数步,回头望向叶清歌,眼中尽是婉转哀怨,叶清歌只作看不见。

    孙千千一声哀痛清啸,一道白影纵身远去,过不多时,再也瞧不见了。

    叶清歌默然立了一阵,回到父亲墓前,跪拜下去道:“父亲,儿子无能,不能护得叶家周全,愧对列祖,家族之盛衰,全系于父亲一身,儿子未能替父分担,全无卫族之心,自当削谱除籍,牌不入祠,从叶氏除名。母亲尚有危难,恕儿子不能谨遵父亲遗命,去与沈氏从云成亲,当前往江宁山海宗,为父血仇,救母而归,望我父天佑。”

    叶清歌磕了三个头,立起身来,远远走出,牵过锅巴,解下漆黑的断魂刀,拔刀,入鞘,系在白衣之侧,望着孙千千远去的地方轻声道:“对不起,千千,我不能叫你同我一起去犯险。我若活着回来,自当去寻你。”

    叶清歌纵上马背,一勒马缰,锅巴长嘶一声,昂然而起,叶清歌道:“若我死了,盼你余生再无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