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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八章 起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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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四月初八,江口。

    已是正午,修建江堤的劳力饭后,横七竖八躺在江边休息。

    马蹄声传来,越来越近,张献忠睁开惺忪睡眼,揉了揉瞥一眼,继续睡。

    大热天,他下巴处依旧裹着布巾,将尺长泛黄胡须包着,很好的保养。

    “吁~”

    “下军将,张献忠何在!”

    张献忠一骨碌起身,视线模糊摇摇头,看清楚来人穿着紫花罩甲,背挂红底虎头纹披风,盔上大红盔旗与雀翎同立,是虎贲司的人。

    急忙大喊:“罪臣张献忠在此!”

    周围一同惩戒出工的车骑军团左旅军官三五成群起身,望着一名名虎贲司下属的虎贲骑士压过来。

    葛麟翻身下马,随行骑士同时下马,指着张献忠,葛麟道:“为张将军换装。”

    马具上取出长枪钉在地上,帷幕拉起,打来江水,张献忠迫不及待钻进去洗漱。

    “爷想死你了……”

    拿着一块香胰子亲了一口,张献忠狠狠搓洗浑身上下,可洗不去晒黑的皮肤。手抹着浑身泡沫,张献忠通体舒泰,整整四个月,没有好好洗一次像样的澡。

    稍后,在监工搭起的凉棚下,张献忠一袭紫花罩甲,左手握着巴掌大小镜子,右手握着银梳子梳着胡须。

    一名名车骑军团军官洗漱、换装后来到凉棚外,神清气爽之余,更是容光焕发,一脸止不住的笑意。

    视察一遍江边河堤进度,葛麟负着双手来到凉棚前,道:“张将军,接令。”

    张献忠走出凉棚,葛麟已站到十余块方石垒砌的小高台上,从红绢装裱的木盒里取出一道公文,身侧两旁虎贲骑士站立。

    “下军将,张献忠何在?”

    “末将在此。”

    走完形式,葛麟卷开公文念:“大将军令,有两淮陈氏私蓄大量粮秣,图谋不轨之志早显。屡次警示,此獠不问不顾又我行我素,甚藐王法。今,得悉陈氏犯禁采买禁物抬枪十余杆,其谋反铁证累累。绥靖两淮之不臣,车骑军团可为先锋。张献忠等,念尔劳改期间兢兢业业,是故减免刑期两月。得令即归建之时,不可有误。中正六年四月初八,令止。”

    “末将,下军将,车骑军团左旅正旅将,张献忠接令。”

    单膝跪地,张献忠长须流云一般抖动,扬着头满是喜悦,接在手里的将令,仿佛不是绢纸,而是一块块肉烧肉似的。

    葛麟转手从副手双手呈来的木盒中取出肩章、臂章、负章、领章一一挂在张献忠身上,又取出新的任免令文,张献忠的新军籍堪合、将印递给张献忠,托着张献忠手臂托起:“张将军,稍后船来,便一同渡江。下官蒙大将军看重,委任为车骑军团左旅参军司司正。此次平叛,还望张将军多多扶助。”

    张献忠高葛麟半个头,见葛麟还是上军校军阶,将自己文书、将印收好,笑道:“葛上校过谦了,谁不知葛上校是将府儒将军?”

    “都是同僚吹捧罢了当不得真,下官从戎近两载,却无坐营、征讨之积累。自知是个纸上谈兵之人,大将军也知。故而,此番平叛,下官就带了一对眼珠子过来。”

    “一人计短,三人计长。葛上校无须如此,本将是个听得进建议的人,不是独夫。”

    张献忠哪能相信这话,只当是葛麟谦虚,拉着葛麟进入凉棚,毫不客气坐在主位,问:“这两淮陈氏,又是个什么事?”

    葛麟坐在次座,道:“此次平叛,君父题‘天下无粮’四字。”

    说着,葛麟从腰间皮囊里取出一副红巾抹额展现给张献忠看,红巾上刺绣着‘天下无粮’四字,让张献忠看着皱眉:“你的意思是这帮狗日的囤积粮食?”

    葛麟将抹额红巾收回皮囊,缓缓点头:“不仅如此,早在南巡前,各地大族便囤积粮食。当初南巡,即有坐镇江南完成税改的因素,也有减缓北方负担之考虑。”

    “而此时,张将军该知道的自会知道,下官也就不隐瞒什么。”

    顿了顿,葛麟道:“此时,北方六省大旱,北方官储粮秣告罄。夏收前,要调南粮千万石北上,才能保证北方百姓吃饱。秋收后,还要再运一千二百万石左右到北方以备不虞。而南方各仓,到年底也就有个千万石储粮。”

    张献忠眉头皱的紧紧:“这么说,今年干旱要人命?”

    他是榆林人,自然知道北方干旱后是个什么情况,少年时,大面积的干旱往往易子而食,全家饿死在路边。

    “嗯,旱灾催命。今年若不做处断,到明年时南北国朝只能保一半。究其根源,就在于地方大族屡屡添乱,妨碍各地衙门收粮,致使天下粮食难以互补。将府预测,若明年北方还是如此大旱,到时不仅民间缺粮,军粮也将吃紧。到那时,天下各军就成了负担,甚至安西四省也不得不放弃供养。国朝大好局面,将功亏一篑!”

    葛麟说着眯眼,语气森寒:“此时,国朝尚有余力,再不动手,恐怕就没机会了。除非,坐视北方旱情不管不顾,眼睁睁看着数千万百姓受灾饿死。故而,这是杀几百万人,救几千万人之义举。”

    “几百万……”

    张献忠咬牙:“两淮陈氏,只是开头菜呀……”

    他知道,葛麟也知道,国朝根本不能坐看北方百姓在旱情中十室九空。因为军队中上层,以及大部分精锐部队成份,就是北方人。

    皇帝也是北方人,现在的刀子就握在北方人手里。南方人握着最肥沃的产粮地,眼前只能坚定不移的执行南粮北调。一切阻碍、妨碍这一条政策的人,将会被数百万动员起来的北军碾成碎片。

    如果因为粮食原因导致北方失去控制,那所谓的蒙古归附三省必然生乱,连锁反应发生一切努力都将白费。

    一场饥民为了生路产生的战斗,将一直持续到人口死亡到土地供养水平线下。鬼知道干旱会持续多久,所以一旦不能保证北方灾民的口粮,前期的建设、外扩都将白费,甚至这一代人、下一代人都将在内乱杀伐中渡过。

    对此时掌权的官员来说,清洗各地不老实的大族,于公于私来说,都是势在必行的。

    一艘包着钢皮的小号宝船靠岸,张献忠领着百余人登船。

    这艘宝船载重六百料,即现在的二百余钧。

    张献忠抚着烫手主炮,炮口三寸五,打出去炮弹足以毁掉一座小院。

    眯着眼,背后大红披风在江风中猎猎作响,展目四望,江上东西往来的商船、运船密密麻麻,两岸新修好的河堤码头上,各种船只一排排,他只是长长一叹:“繁华啊……”

    江北大营,不断有从南岸归建的将士入营,各个营区周边常驻摊贩、以及挣皮肉钱的女子,已在各营典军司下属军法队的督促下,撤离这块军士挥金如土,富的流油的风水宝地。

    车骑军团营区,一座座的四层六角楼前,一名名军士将自己的武备打包,站在楼前接受后勤司人员的检查。行军、生活必备的小物件必须齐全,各种药剂里连喝生水预防痢疾的药剂也有。

    张献忠抵达营区就匆匆赶赴武库,与此前代理的旅将交接,同时负责与将府差遣的专员核查各个武库里的军械。

    南京武英殿,朱弘昭赤足踩在地毯上,手里握着竹钎来回比划着。

    “太仓王氏……剿。”

    曹化淳握着三角旗钉在太仓,抬头:“主子,兵部尚书王在晋就是太仓王氏。”

    “王氏传承千年,不杀王在晋三族,王在晋能说什么?”

    朱弘昭眯着眼:“再加一杆旗,太仓这地方,吃官仓的贼子太多。”

    从弘治十年太仓卫顶不住民户士绅压力,改建为太仓州开始,这地方的储备着南方各省运来的漕粮,多的不可想象的漕粮。

    麻将这种东西就是太仓粮库发明的东西,这么多的漕粮麻雀也是很多的,出赏格让人来打麻雀。一条、两条就是一串、两串麻雀,一筒、二筒就是论桶来计算麻雀数量的范围,至于万,就更好理解了。

    打多少麻雀,就给这类牌做信物,年终时计算数量再结算钱。

    如此多的‘麻雀’吃粮食,那太仓的粮食无缘无故损失一些也是正常的。周围士绅拿陈粮换走新粮还算是小场面,大场面就是官府与士绅合作掏空官储后,一把火烧了粮库来个死无对证。

    因为太仓是漕粮总枢,江南总基地,所以这地方的粮商是非常多的。自然而然,这里是清洗重灾区。

    王与马共天下,这个东晋南渡的太原王氏,此时扎根江南已有千年,根深蒂固枝叶繁茂,即是大族豪门,也是士林名门。

    曹化淳从小宦官捧着的木盘中,看着小旗番号,又选了一面扎在太仓。

    侍从司成员跟随,他们要根据朱弘昭的派兵方式计算各处兵马所需的运力,以及开具一系列调兵文书。

    整个江北大营将会抽出三分之二的兵马参与行动,整整十六万战兵。

    北直隶神策军团南调公文已经在北去路上,今年提前动员兵役,随着兵役策铺开,补足江北大营空缺兵额。

    若一切顺利,会在秋后退役三分之一老军,再多出编制的军队改编到四川、西北军团序列。

    陈于泰身子打颤,好在他陈家只是士林名门,家里做的是桑园、纺织买卖,与粮食买卖没关联。

    北方的囤粮私人团伙被打没了,现在轮到南方了。

    陈子龙头戴双翅上翘乌纱帽,两串缀玉从耳际垂下,头半俯着,双手捧着木盘,其中装着三枚印盒。

    面无表情,只是见皇帝指着自己老家松江府点了点,曹化淳又插了一杆三角旗,不由眼皮子挑了挑。

    好像皇帝刚才说‘徐家’?应该不是徐光启的徐家,而是徐阶的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