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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四章 夜宿秦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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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鸡笼山青石台阶上,朱弘昭听了原委,挑眉挥手:“召集一营净军,开启武库再取三千哨棒出来发予监生、学子。”

    “君父的意思是?”

    “挡了路,就让净军打出一条路,验验彼此成色。”

    顿了顿,朱弘昭继续说:“再取三千副竹盔来,免得出了人命,为人所诟病。”

    曹化淳应下,转身趋步下山,带着怜悯神情看着山下还在群殴打的难舍难分的人群。

    竹藤柳条质地的盔、甲、盾具有良好的韧性,也取材方便利于加工,已经成为警役操训固定用具,地方上的后备役也特许自备这类民用轻型盔甲。

    南京诸军操训时也采用这类轻便防具,故而消耗极大,城中各处武库自然拥有极高的储存数量,就连国子监内部集训时也会领取这类竹藤甲具。

    鸡笼山台城守将是李成栋,也急忙忙赶下来:“君父,要不让末将率百余健儿,驱散这些小兔崽子?”

    双手负在背后,朱弘昭半仰着下巴,目光盯在远处繁华街道:“天下太平,不与小儿游戏,又能做什么?”

    真的,只要内部没有大的隐患,只有大明欺负人的份儿,没有人能欺负大明的说法。

    今年没有什么大的天灾,夏收安稳,若秋收再平平安安渡过,那国库各处有了积存,足以应对来年的灾害。

    只要手里有粮,人心也就安稳了,西北各路边军打他们的,边塞以内可谓是四海升平,除了流窜的阴军是不是的杀一些人外,真的是盛世之基已显。

    监生、学子被禁军强行镇压后,排在宽达六丈的成贤大街两侧,路中一辆辆的牛车经过,一捆捆的竹藤头盔,哨棒丢下来,按着人头发放。

    他们的北面,从西苑紧急调来的一营净军摩拳擦掌,人人身披竹藤盔甲,或执木棒,或者手握竹刀、藤盾,组成阵线等待着。

    混在监生队伍里看热闹的刘若宰也被拉了壮丁,禁军可不管你是不是看热闹的无辜群众,只要在成贤大街,还是青壮年士子打扮,一律扣留发放头盔、哨棒。

    李成栋手握赤旗,站在牛车上向南走,左右环视大吼:“五百净军就在那里,只要你们打赢净军,今夜君父于西苑武场赐宴!若打不赢,乡试之后,京中各书院增强军训力度!”

    一切就绪后,朱弘昭登上六马齐驱的车驾,面前五百旗手持旗,两侧宿卫、宦官、女官紧随,曹化淳对着一旁一堆太监使了个眼色,一声锣响。

    “为主子万岁爷开道!”

    “打死阉狗!”

    两帮人撞在了一起,朱弘昭面南,看着士子队伍杂乱的冲锋,不忍心便闭上了眼睛,简直是惨不忍睹。

    论打架,大明的士子真的是行家,皇帝都允许了,打的又是宦官,自然是有多少力气使多少力气。

    可无组织的冲锋,一开始就前后脱节,跑得快的在前,跑得慢的在后,不小心被撞翻的立刻弄翻一帮人。

    密密麻麻的青衫或白衫士子撞在盾墙上,前面的进不去,被挤在中间两头受气,后面的使劲的推,成贤大街上两帮人就那么顶牛。

    盾阵后面,握着棍棒的净军不断敲打,招招到肉;盾阵下面,蹲在地上的净军手握竹刀对着密密麻麻的人腿见缝插针。

    唔,江湖门派滚地刀的来源就是军中盾阵下面这伙人的专属武技。

    前排的士子隔着盾阵别说攻击,握着哨棒前后左右人挤人,根本使不上力气也周转不开,只能在上下攻击中一排排倒地。

    曹化淳紧绷着面皮,他想笑,从皇帝给士子配发头盔、棍棒的时候,他就知道了眼前的这种情况。哪怕给士子队伍发下一百面藤盾,也不会变成这幅模样。

    “顶!进!”

    净军军官尖声厉喝,持盾净军齐呼:“噫呵!噫呵!噫呵!!”

    第三次齐呼,齐齐使劲压垮士子迈了一步,第一步迈开便势如破竹踩着士子不断向南推进,五百净军后面的锦衣禁军从两侧涌上来,将一名名痛呼叫骂阉狗的士子拉到两侧,将街道收拾的近乎一尘不染,皇帝的仪仗队伍缓缓压过来,就这么一路推了过去,成贤大街两侧全是痛呼,谩骂的士子,一个个鼻青脸肿。

    朱弘昭侧头,曹化淳躬着身子上前做听命模样:“士子乃国朝之未来,多言辞慷慨而无能战阵者。君子有六艺,弓、剑、骑御也是六艺之属,今年进士二甲以上,务必会这三者之一。宣达下去,朕给举子们十月时间熟悉熟悉。”

    “主子爷,举子们待考,时间本就紧张;若增这么一条规矩,恐横生非议,徒惹主子爷清修。”

    朱弘昭侧头向东笑笑:“取贡士,在于相府、学政;进士排名,可在于朕。朕要考校新进士才能是否全面,谁敢说不是的话?”

    曹化淳眼皮子一抬,顺着皇帝目光所及,看到了背倚上元县学青砖墙壁,躺坐着喘大气的刘若宰,心中似乎明白了皇帝的考校所在。

    “是,奴婢明白了,就是放风下去,学武与否在于举子个人,非朝廷所强令。”

    “明白了就好,今夜朕就不回宫了,转到山川坛,朕为苍生祈福数日。”

    历来的贡士,基本上经过殿试就是进士,说是殿试归皇帝派裁决名次,也不尽如此。比如每科前十名,基本上是考官团队综合选出,所谓的一甲三人,就是皇帝在这十人里选出来,其他七人即二甲前七人。

    这都是非常深厚的政治资历,然而给出这些资历的是考官,间接的才是皇帝。

    朱弘昭想收回这项本该属于他的权力,将以后进士排名的大权握在自己手里。这样排序在前的进士,感激的将是他,而不是考官团队。

    所谓的增加武艺考核,只不过是扯着君子六艺的旗号,借着眼前的事情做文章罢了,为的还是拿回属于自己的大权。

    上一科朱弘昭不满意刘若宰这个考官团队推出来的殿试排序第一人,以可能通贼的嫌疑,硬是将刘若宰的状元郎给剥了。故而以五经中《春秋》试题第一的余煌为状元郎,余煌感激他,自然而然的放弃传统走翰林清养路线,毅然投奔到侍从司。

    当时的国政并不安稳,谁都不知道皇帝和相府能撑多久。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传统观念里,进了侍从司等于与皇帝共存亡;若是去翰林院当预备役干部,不管以后国朝形势怎么变,都不会影响到翰林,尤其是一位状元郎的前途。

    唔,曹化淳尽可能的将皇帝的布置往高大上的方面去想,努力认为这是高瞻远瞩的体现。可怎么总是觉得,皇帝要收回殿试进士排名大权,为的是,继续给刘若宰添堵?

    皇帝出宫,历来都不是什么小事。

    三司都紧密关注着,前脚得知皇帝赐了崔呈秀御用玉器,相府内部认为崔呈秀极有可能成为第三代国相,一阵推敲后又得知县学学子与监生群殴冲撞天子车驾的事情,做着补救方案,忙的手脚朝天。

    法司系统就简单了,为接受张献忠的述职做文案准备工作。

    毫无疑问,张献忠的军功已经够得上功勋三转,降为两转是一件大事,必须要吓住张献忠,然后让他恐惧法司的时候,心怀庆幸的接受功勋二转的待遇。

    至于将府,毫无动作。整个南京城,连街头青皮混子都被厂卫收编了,台城守将李成栋、驻军又是飞熊军,台城、国子监一线自开春起就因为科考而增强治安,谁能做出危害皇帝的逆事?

    皇城,坤宁宫。

    张嫣带着做好的小鞋子小衣裳来送礼,陪着李家姐妹聊天,讲述生头胎的紧要之处。

    坤宁宫四周,由秦良玉从重庆周边征召的山野女子组成的卫队岗哨严明,一切送进来的饭菜,都是这些身材普遍娇小、性格强悍的女子伴同,监督着膳房取材、加工、运输,非常的严密。

    “启禀二位娘娘,懿安皇后,主子爷视察江岸工事,有感百姓艰难。故,祈福于山川坛。”

    谈话的三人,脸色都是微变,张嫣挥退着太监,微微一叹也不知该说什么。

    坤宁宫这边的压力的确不小,尤其是对皇帝来说,来什么不好,一来就是两姐妹同时怀孕,分身乏术该伺候哪个是一个问题。

    更大的问题是,临盆在即选择带来的压力,这是谁先谁一步登天,谁后落入凡间的差别。未来的位置只能允许一个人,若同时生出两个男婴,真的是一场灾难。

    按着档案说话,李幼娘才是正妻,理应加封为皇后。当初没有裁决下来,拖到现在看肚皮来裁决,压力都不小。

    当初李秀娘是选中的秀女假死逃脱,不敢抛头露面才把机会让给妹妹,李秀娘吃亏;可现在若她先生出儿子那就嫡长子,自然也会加冠为皇后。可曾经有正妻名分的李幼娘怎么想,未来李幼娘的孩子怎么想?

    若继续李幼娘占得先机,那对李秀娘来说又是极大的不公平。

    三个人都想维持和睦亲情,可选择太残酷,她们三人可以努力维持,未来的孩子能克制住?

    住在一起,就会想未来,越是临近临盆期限,朱弘昭的压力就越大,所以就逃了。

    宫里的杂务,一直是张嫣代为掌管,她自然有足够的途径知道一些事情。皇帝跑到山川坛,隔着秦淮河,还能干什么?

    心中失落的同时,又是好气,又觉得可笑以及一点点可耻。

    偌大的皇宫,竟然连个让皇帝留恋的女子都无,还去秦淮上。她似乎能看到,秦淮上那些下贱女人满足之后,是以如何鄙夷的目光看宫里女人的。

    这已经涉及到了宫里女子颜面,张嫣觉得皇后册封事情完毕后,应该即刻开启选秀活动,选秀活动已经拖了快五年。尽管心中不情愿,可这么拖着,事情进一步暴露后,必然满城风雨,有损宫中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