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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铳刺冲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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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四辆战场疾驰而出,每辆战车前四匹披着棉甲的马匹迈蹄狂奔,车厢剧烈摇晃,一名名甲长通过观察孔查看。

    瞬息间冲破烟瘴范围,对面黑压压的骑兵迎面压来。

    驭手狠狠鞭打马匹,绝对不能停下来,车兵失去速度就是死路一条。所谓的车兵十绝之地,多是指限制车兵速度的地形。

    马匹还是出现不同情况的恐惧,但四马并行,不是你想跑就能跑掉的,跑慢了会被车辕压着往前冲。

    只是车兵冲锋速度稍减,或马匹失控稍稍偏离路线,但冲锋势头毫无阻滞。

    同样的,正东冲来的土司联军万余骑马匹陷入慌乱,炮声、对面的铳声,还有迎面而来的庞然大物,都让它们恐惧,进而失控。

    猝然停止的马匹将背上的主人甩了出去的情况在车兵冲出烟瘴时同时发生,一名名倒霉的骑手成了飞人,随后被后方本部马队踩踏成血泥。

    “哚哚哚!”

    箭矢破空而来落在战车上,马匹上,战车无损,受伤发狂的马匹更是暴躁。

    车兵左翼部将王铮所在的战车最为显目,车顶有一名名指挥旗,旗帜正中是两名重甲甲士在擂鼓,箭雨落下,鼓面破损。

    两名重甲甲士两腿绑死在车顶,身上内衬札甲,中间是板甲,最外面又有一层棉甲,棉甲上尽是箭矢,如同刺猬。

    然而他们毫发无损,立起两面中型塔盾护在两侧,厚玻璃面甲四处张望,通过一节中空竹竿向车厢内汇报。

    在永邵卜的视线中,三十余辆战车冲他而来,如同热刀子切酥油,划开一层层本阵骑军,战车颠簸呼啸而过,留下一包包冒着火星的火药包。

    一声声近乎是密密麻麻的爆炸声将整个战局搅乱,各处车兵奔过,骑兵无法阻止,在密集成串的剧烈炸响声飞上天,或被活活震死。

    两翼骑军进攻战果不明,烟雾笼罩张献忠本阵,永邵卜不清楚战果,只知道数不清的勇士在往里面冲,更知道几乎整个战场各处都在爆炸,炸的他心神动摇,炸的周围土司、头人一个个如丧考妣。

    “高原上的雄鹰,请让勇士们撤下来吧!”

    一名土司心疼自己的部众,哀声高呼。

    “不能撤,一撤就是崩溃!”

    永邵卜马鞭指着这土司:“明军只有四千人,他们没有多少火药,顶住后,明军就是没了牙的老虎!”

    终于,一辆战车停下,拉车马匹死了两匹,后车轮被尖石碰断。诸位土司骑卒纷纷下马挥舞着刀子冲上来,一辆辆战车纷纷陷入这类绝境,依靠着坚固车厢抵抗着。

    东面山坡前,四辆战车想要冲散永邵卜所在的指挥所在,纷纷在仰坡面前减速,进而战马被击杀,陷入死局。

    不断奔驰的战车因为各种原因停下,尚存的战车继续奔驰,在双方本阵之间狂奔,以千人的兵力,拖住、搅乱了永邵卜的前军万骑。

    战斗还在继续,张献忠看不到车兵战果,只知道北面的爆炸声稀少下来,脸色阴沉。

    “将军,我部请求炮击敌将!”

    一名炮兵参军两腿奔到锋线,手里握着赤旗,眼巴巴看着张献忠,只要点头,手中赤旗挥下,就绪的炮兵就能怒吼。

    打完敌中军,随后这一部炮兵就能自由开火,为锋线提供火力。

    “滚回去!”

    张献忠怒吼一声,两名亲卫上前将这炮兵参军架起,推了出去。

    贼军骑军冲不破铳兵线列,东边又是一团乱麻,多有散骑向西跑,去截杀炮兵。

    这炮兵参军还没跑回本部,就倒在半路上。

    张献忠留下的五百骑已经分成十队开始清剿周边,护卫炮兵以及本阵后背。

    战事胶着下来,松藩卫城张平远端着望远镜,脸色很难看。

    张献忠好大的胃口,竟然想一举平掉贼军。

    出阵预期任务是接应岳部将士,现在因为车兵以及铳兵的表现,张献忠竟然不准备开炮,在等什么?

    等贼军预备队,就这么简单。

    失去预备队的永邵卜,将失去弹压败阵溃兵的底气,到那时贼军必然总崩。

    若贼军预备队不动,依照现在的交换比趋势,完全可以打出功勋两转的大胜,乃至是功勋三转的稀世大捷!

    南边虎牙堡,外围燃着熊熊烈火。

    岳镇邦脱去战甲,只穿一件棉袄子,双手握着火铳,将锥头刺刀挂上,对着周围军官笑着:“朵干、乌斯藏土司所谓的甲胄,少札甲,更无板甲,多是锁子甲。”

    “锁子甲这求东西看着光鲜,耐砍可不耐刺,就这么一下捅上去,就跟捅新婚娇娘子似的,一枪一个窟窿。”

    “只要弟兄们跟着咱背靠背,远了有铳,再近还有震天雷,近了就捅他狗日的,保准一下一个窟窿!”

    作为甘肃人,岳镇邦很清楚高原上这帮人的武备情况,甲胄以锁子为主,真的不行,吓吓奴隶还可以,对阵强弓硬弩、火器乃至是长枪兵,穿锁子甲跟没穿没什么区别。

    明晃晃一片看着是重甲,挺吓唬人,等靠近一枪刺过去,比刺棉袄子还要轻松!

    残存车兵降速,已经没有敌骑敢凑近,用箭射不穿,用刀砍不破,稍稍擦着碰着,倒霉的就是自己,谁还敢凑上来。

    部将王铮在投弹手帮助下,在车顶露出一个脑袋左右环视,本阵区域烟瘴消弭,视线无阻同时阵线稳固,也就安心了。

    再看车顶两名甲士,浑身的箭:“怎么,还能动弹不?”

    “无碍,将军向左看。”

    一名甲士将手里箭杆丢下去,语气低沉:“赵将军被围了。”

    王铮扭头相左,看到了显目的另一个部将赵期昌所在的战车,车顶两名甲士持盾顽抗,还在发射着子弹,周围围了不下二三百骑。

    “三郎!向左调头,救援赵将军!”

    王铮大吼一声,没见反应,心里一沉。

    车头驾驶厢里一名驭手悲呼:“将军,王三哥中箭,失血昏迷。是否归阵?”

    “左调头!短兵披甲!”

    下了命令,王铮落在车厢里,除了一名投弹手外,另外两名投弹手开始换装,将京营禁军淘汰的前挂板甲穿上,手持刀盾戴着头盔站在车厢尾端。

    嘈乱的战场上,土司骑军还真一会半会儿找不到可以砸破车厢乌龟壳的重型武器,从宋代遗留的破甲用的榔头太短,狼牙棒又不多,大斧这类重型武器也早就淘汰了。

    毕竟高原上土司之间的械斗,说的难听了损失一个勇士不算事,一副铁甲被人劈坏,这可是大事。

    宋代流行各种破甲、重型兵器的原因就是宋朝开始的甲胄竞赛。现在高原上没有破甲需求,自然也就没有破甲武器。

    所以面对乌龟壳一样的车兵,都抓瞎了。

    围着又不敢靠的太近,免得被车里的火铳击杀。

    烟瘴消散,张献忠端着望远镜看着阵前车兵,心思恍惚,或许车兵可以大用。看眼前车兵战果和现在的僵持,张献忠隐隐觉得如果这一战他有两千车兵,一百二十八辆战车足以摧毁敌军战意。

    如果车载炮兵跟上,两千五百人足以一口气推平敌军本阵前的重重敌阵,然后炮口扬起,轰灭对方。

    随着烟雾消散,张献忠心中一定,接下来怎么打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命令炮兵炮击,其他进展只能看贼酋永邵卜如何选择。

    永邵卜要继续打,那就打;若不打,那就炮击。

    至于永邵卜,此时脸色已经白了,烟雾消散后,明军本阵前已经成了死亡之地,是所有人都可以看的着的死亡之地。

    不再像之前有烟雾遮着,后续骑兵看不到前面的恐惧,冲到明军锋线才会后悔却已迟了。故而才那么勇猛的往里面冲,与闭着眼睛大大方方在悬崖前一脚踩空一个道理。

    溃逃回来的骑军已经彻底失去战心,宁愿挨鞭子也不想动弹。

    可他还有一万骑,养精蓄锐的一万骑。

    战斗进入相对平缓的节奏,车兵部队在自救中,将破损战车围城一个小阵,只有冲到永邵卜阵前的那四辆战车救不回来,抵抗到最后点燃火药包彻底没了。

    张献忠本阵,屹立在那里。

    锋线所对,一地尸骸或受伤难以逃离的马匹,无数的伤员哀嚎着。

    阳光逐渐温暖起来,张献忠本阵不时响起零散铳声,将阵前一名名轻伤、想要逃回去的敌军击毙,这些冲阵的骑卒只要起身就是死,不论是后逃还是跪地乞降。

    铳声冷肃,刺激着余下的土司联军,几乎是人人气愤。尽管他们混战开砍的时候,对俘虏也有着不逊色于厂卫的折磨方式。可现在,就是愤怒。

    这与他们代代传下来的理念相违背,大明怎么可能杀降?

    不是打不过跪地磕头,就没事了?老人口中连赎金都不用交,就能健健全全回家的故事,怎么与眼前不一样呢?

    然而再愤怒,也不敢再冲锋,就连永邵卜也无法开口,说什么激励的话。

    张献忠还在等,等敌军进攻,然后轰了敌军本阵贼酋。

    正午阳光炽烈,如同夏日阳光一般灼烧着皮肤,地上冻结的土地开始融化湿软,而然更热的鲜血开始凝固。

    “将军,岳部将士举旗突围!”

    张献忠扭头看过去,见岳部将士踩着灰烬,排着整齐队列下坡,组成空心四方阵,缓缓向着本阵挪步。

    “胡闹!”

    张献忠大怒,本阵不缺这五百战斗力,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做好接应的准备。本阵骑兵、炮兵不能动,拿什么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