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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 铳刺冲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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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初四,天气晴朗。

    永邵卜骑在他那匹汗血宝马上,穿着大法王赠送的对襟明光铁甲,挥舞马鞭指着一名名土司、头人调动着各部。

    打仗,不到关键时刻是不能将军队全压上去的,一部部零散战团步骑参杂以五色旗号为信物,按着永邵卜调动前往阵地。

    “大宝法王施法,今日必胜!”

    永邵卜对着一名土司说着,高原这地方冬春交际时,晴朗天不会有多少,可以说是比较难得。

    张献忠眯眼,抬头看着蓝的透人心肠的天,心情莫名的平缓下来。

    虎牙冰堡的初战,是一场试探性质的开场菜。毫无疑问,岳镇邦打掉贼军的心气,极大的鼓舞各部将士。

    起初是不得不避战以避敌之锋锐,现在对方全军丧气,自家士气高昂求战心切,虽然是以步军为主去打骑军,张献忠莫名的就有一种信心。

    金色的太阳缓缓升起,虎牙堡开始进餐。

    岳镇邦握着尖刀,将本部三十余匹战马亲手宰杀,人人肃穆分肉。这些马,是岳镇邦独自突围的希望,现在他亲手宰杀,与部下同存亡的话,用实际行动来表达。

    “将军!”

    一名哨官惊呼一声,满是喜悦。

    岳镇邦两步登上冰墙,看着北方,嘴角缓缓翘起:“擂鼓传本将军令,请求伺机靠拢中军。请张将军下达任务,我部坚决执行。”

    虎牙堡两面大鼓擂响,张献忠侧耳聆听,对身边旗牌官道:“传令岳部,休养体力,轻装作战,等待下一步军令。”

    “遵令。”

    松藩卫城南门开启,一辆辆战车驶出,在南门外百步外排成一线。后续的军士乘坐牛车出发,两部炮兵一部出动。

    战车部队只有两部千人六十四辆,充当全军锋线。

    铳兵三部,跟在锋线后面;其余杂车或畜力拉载,或人力推着,充当两翼防御工事;再后面就是一部炮兵二十四门火炮。

    此外还有一部跳荡铁骑,由张献忠亲督压阵出城。

    城中留守一部炮兵,三百余杂兵,火炮上墙,作为全军战败时最后的掩护。

    松藩卫城出兵,引发朵干土司联军阵线集体动摇。

    张部将士衣甲脏兮兮,毫无朝廷大军的威势可言。可组成战阵齐齐压过来,步伐、队列齐整,这是朵干土司这些山里人没见识过的阵仗。

    “按明军制度,张献忠所部是大营编制,六小营。除去辅兵、挑夫,来算,这是倾巢出动,不可大意!”

    距离虎牙堡东二里的山坡上,永邵卜握着马鞭指着向东而来的明军:“其出军,为的是接应虎牙堡守军。虎牙堡已被柴木围死,留少许人马,伺机点火便可封堵虎牙堡生路。故而当聚集人马,以众击寡,合击张献忠所部。”

    他有三万骑,冲不破松藩卫城,难道还冲不破张献忠的车阵?

    故作轻松,一副一切都在我掌控中的神情,永邵卜安慰着诸部土司。不稳住这些人,以传统的尿性而言,打不过了这些人会绑了他向明军反正。

    松藩卫城城头上,张平远不放心,对留守炮兵参军下令:“吹号,测试最远射程。”

    炮兵参军摇头:“两里一百八十步,不需要测试。”

    “若误伤,如何解释?”

    “张参正,我部若测试射程,贼子便可洞悉。何况张将军军令中,无有测试之令,恕某不能执行。”

    这炮兵参军远远眺望永邵卜所在山坡,若不是已经超出最大射程,他很想来一炮。

    距离卫城一里,即三百五十步的地方,炮兵停下开始修正炮位。

    张献忠单骑奔来,马鞭指着永邵卜所在山坡,东边阳光刺眼,眯眼看过去:“有几成把握?”

    “距离两里七十步,约有三成!”

    “修正后,绿色烟花升起时,就干他一炮!”

    张献忠吐了口唾沫,留下五百骑作为炮兵护卫,亲率五十余骑护卫进入铳兵线列,又单骑来到锋线车兵所在。

    他们前正东一里地,是密密麻麻的敌军,南北两侧南侧有三千余骑,看数量还在增多;北边有万余骑,规模不在眼前之下。

    张献忠喘着大气,马嘶声,车轱辘声掺杂在一起,还有砰砰心跳声。

    “听着,我军能不能一鼓破敌,全在车兵弟兄。”

    本来最好的决战时间是正午,现在敌军主力在东,他们面东而进,正对着太阳,在视线上吃亏,尤其是对铳兵而言。

    可中午时候,地面会融化湿软,不利于车兵冲锋。

    能不能一举搅乱敌军阵势,全在车兵部队。

    “炮响之后,弟兄们尽管冲,千万不要停下来!停下来,就是死!”

    明军各部待令不动,摆好阵仗什么反应都没有,坐看土司联军将营垒中的兵马拉过来。

    东面山坡上,永邵卜眯眼,他也有些想不明白,排在山下的部队已经进入明军炮兵射程,怎么不打?

    不过明军不开炮,对他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朵干这破地方,别说牛马会怕炮,就连没见识的山民也会怕炮。明军若开炮,他这里绝对会乱一阵,甚至有可能引发大规模溃败。

    这类溃败,在岷州卫作战时,永邵卜见多了。

    可以肯定的是,不管哪里遭受明军炮击,都会陷入慌乱或跪倒一地请求神明饶恕。

    但明军火炮就那么点,一个满编大营能有多少火炮?

    既然明军不给他添麻烦,那就是一个消息。

    现在明军倾巢而出,那他也该如此,靠着人数的极大优势一股脑压上去,进行近距离混战,明军犀利的火器失去距离掩护后,将不堪一击!

    “一打六,步军打骑军……”

    虎牙冰堡上,岳镇邦呼吸粗重,端着望远镜:“听令,待张将军所部接战时,将西、北两面障碍点燃;神射手自由发射攻击东面之敌;待火势减小,纵火燃烧东、南两面,随后全军列阵向中军渐近。”

    虎牙堡还有两门火炮,岳镇邦看向炮兵甲长:“自由攻击,配合铳兵将外围之敌打散,即刻行动!”

    “得令!”

    中军还未接战,虎牙堡两门火炮发出怒吼,打出雨点一样的散弹,随后铳声大作,将两重障碍外受惊跑动的贼军击毙。

    三里地,也就千步左右,现在距离中军只有六百步,咬牙完全可以一口气在两分钟内冲过去。

    可岳镇邦不敢赌,只要没有队形撒腿跑,贼军百余骑能在一分钟内冲过来,就是一场收割。必须等,等战场搅乱,战场混乱后,以土司联军的组织度,他们完全能在两分钟内冲到中军。

    东面山坡上,永邵卜看着西南边虎牙堡出击,将镇守障碍的守军打的抱头鼠窜,手中握着赤旗指过去:“传令,让宁远土司所部做好准备,只要守军突围,即刻冲锋!”

    宁远土司是朵干都司范围内,靠近松藩最近的一个土司。

    座下神驹不安分打着响鼻,左手轻抚着鬃毛,永邵卜环视战场道:“各部散骑出动,冲向明军主力,在其百步外投放草球,放烟。”

    土司各部的勇士,或奴隶健骑狼嚎着,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提着一串浇油点燃的草球从本队两侧驰出,带着一串烟向张献忠冲来。

    “各哨散兵射手,射杀!”

    锋线车阵里,两人一组的抬枪射手疾步靠近,一人搭好支架,将肩上的抬枪枪口摆在支架上,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耳朵。

    后方射手瞄准,择机发射,一声声炸响如同火炮。

    车兵战马经过炮声考验,急躁、惊恐中原地踩踏马蹄,声音传的远远,对面前排马队出现轻重不同的骚乱。

    一名名被击中的联军散骑连人带马被拇指大的锥型弹打裂,在疾驰中四分五裂,摔倒,升腾着滚滚热气。

    后方,松藩卫城,张平远端着望远镜已经看不到正东四里外的山坡,他的视线与主力一样,被烟瘴阻碍。中军主力看不到两翼之地,可他能看到:“传令中军,敌两翼队列已有五层,请张将军提防。后方炮响,即敌两翼攻击之时。”

    城中炮兵,肩负着阻击中军两翼的重要差事,这里打的准不准,直接关系到张献忠所部三千五百人的生死。

    没有阵前谈话,没有武将单挑,见面就是打。

    永邵卜紧紧握着手中赤旗,能不能全歼明军,打下松藩,将预期计划贯彻下去,就看接下来的了。打赢了,他将是高原上的雄鹰,无数人将会投奔到他旗下,打输了,他将被周围的土司绑了,送交大明。

    为了将土司零散诸部形成一种方便指挥的体系,他将联军分为五旗。五种颜色参照明军大营一级编制,明军大营各部旗帜眼色也有差别,从明初开始就是如此。同一支军队,从千总这一级别开始,就有一种主色,方便指挥,可以在混战中让本部士卒跟着旗帜战斗。

    “黑旗、红旗、白旗,冲锋!”

    号角声响起,联军从三个方面同时发起冲锋,黑压压一片,大地震动。

    松藩卫城,张平远眦目大吼:“开炮!”

    烟雾障目,张献忠也是大吼:“车兵对冲!两翼铳兵,三轮,五连,发!”

    “擂鼓!”

    车兵部将王铮双手紧紧抓住护栏仰天大吼,车厢顶端一面大鼓,两名重甲壮汉擂鼓,六十四辆战车先后在铳声、开花弹炸裂声中,向前冲。

    每辆车厢前,有两名驭手,一名伍长,车厢内有甲长,射手六名,以及短刀手充任的投弹手三人。

    车兵太依靠地形,兵书上车兵有十绝之地,使用限制很大。速度、适应力,机动力、高昂成本远远不如骑兵,自然被淘汰了。

    可车兵的载重,绝对远超骑兵。

    一辆辆奔驰的战车里,正中是一个小孔,一名名投弹手将火药包放在孔洞前死死按住,另有副手握住引线,可以点燃,也可以摩擦起火。

    八尺宽的车厢里,每一名甲长隔着孔洞观察,前排两侧各有一个射击口,六名铳手由两名正射手,四名辅助配合,不间断朝前开火,车厢两侧也有关闭的射击口,只要战车被迫停止,也可对四周造成打击。

    车厢最前面是驭手室,驭手居中,两侧一名伍长与副驭手拿着手弩或手铳通过细长的观察孔射击。

    战车已更新几次,眼前是成本与战力平衡下来的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