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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 船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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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十三,一早。

    京中文武士民都等待着承天门的变化,最直接能反应宫里意志的载体是《京闻日报》。

    住在南城偏僻小院的左光斗一袭青衫黑襟衣,拄着拐杖出门站在胡同口,等待着派报少年。他不是装穷装可怜,而是低调。

    韩爌装穷装到了什么地步?学严嵩跑到坟堆里过日子,靠吃别人祭祀先人的祭品过日,还不是被逮到京里给一刀砍了?

    拿到报纸,左光斗翻阅着,标题核心话题还是士林关心的‘纲目’,纲目原来是三纲八目儒家核心体系。三纲都理解就是父为子纲这一套,八目就是格物、致知八个步骤,一直到平天下为止。

    现在的话题纲目,与儒家的关系只是停留在格物这一阶层,即心学的研究事物表里。纲目含义向系统一词靠近,系统的研究,归纳自然万物现象。

    左光斗没心思看什么纲目,翻页看着,大多数内容还是纲目范围内的,如工部某人的矿物元素论,这在左光斗看来与张载关学的元气论是一样,一种元素一种气,各种气组成了世界。

    还有一些闲人关于作物的研究,种子结构、萌发环境、生长所需等等所产生的辩论。算是老话题了,又一年春将老话题扯了出来。

    都是废物,他只想知道昨夜的事情,宫里是个什么看法。

    一目十行扫着,终于在报纸前文与后文广告之间,找到了关键‘总裁阎丽亨心得’,乌鸦喝水、狼吃羊,狐狸吃肉三则寓言故事出现,落笔处后缀是‘丙寅年壬辰月乙卯日学生有幸于承天门所闻,奉圣意录之。月刊话题,以此三则寓言为题,望各家英才阐述其中义理’。

    看那白话文,就知道是当今的手笔。报纸印刷惜字如金,除了当今之外,还会给谁这么大面子?

    一些话没必要挑白,当今的文化素养,说真的,远远比不上先帝。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先王与孙刘两位名师,只教授了当今做事之根本,诗词韵脚乃是小道,并没有讲述。

    他们谁知道?朱弘昭的思维已经定型,有自己的准则,很难听进去一些不关心的。刘时敏教他权谋,父亲朱以溯传授用人平衡之理,孙传庭教授兵法,后来发现失控怕受牵连,敷衍了事让朱弘昭自己去学史。

    松了一口气,左光斗握着报纸,弓着背拄着拐杖回院。

    这是一座很寻常的四合院,只有一座朝西主房,南北两座客房,一座灶房。

    灶房里冒着炊烟,老仆端着木盘出来,对左光斗微微点头,都是从小穿开裆裤的主仆,五六十年什么风浪没经历过,很多时候连话都不必说,见个面就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左光斗接过木盘,端到北面客房。

    史可法裹着厚厚被子,脸色涨红,嘴唇发白,不时咳嗽。

    门推开,史可法扭头,想起身手软没力气,看着绕过屏风,白发白须的师尊,忍不住淌泪:“先生……”

    “唉,你这孩子……来喝了药,安心休养休养。”

    史可法家中世袭锦衣百户,被左光斗看中的原因是因为史可法胆子大,有正气不怕事,做事一根筋,有自己当年的影子。

    搀起史可法,左光斗小饮一口药,苦的眉毛缩成一团,笑道:“好药,喝了这发汗药,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就过去了。”

    给史可法灌完药,左光斗又端着温水给史可法漱口,史可法摇头,感受着口中苦涩:“先生,就让学生多苦一会。学生愚钝,牵连了先生。”

    将史可法压下去,拉好被角,左光斗长舒一口气,挤出笑容:“圣上明睿,不会有什么事。好好发汗,身子痊愈了再聊。”

    承天门前,入宫当值的禁军步伐齐整,这批禁军属于礼仪卫队,执戟司戈纷纷立定。宫中携带军械的禁军只有各门守军、西苑净军、南海子净军和琼华岛宿卫。

    工匠们也抵达,继续粉刷着宫墙。

    长安西门大开着,军士收拾着帐篷、行军灶。帐篷就是摆设,自己退出来的监生也不敢住,只想着低头回家,最好谁都没认出来。

    钟鼓楼司晨之后,入宫的三十余骑侍从们纵马而入。现在宫中少有各衙门当值的,都在三司衙门办事。

    孤零零一个人,顾梦麟跪着,头顶着旭日。

    咬着牙,他有他的坚持,他有他的理念做支撑,大不了一死,殉道而死的人多了去,多他一个又何妨?

    城楼上,朱弘昭也有乏了,坐的时间久了屁股疼。

    “成妃娘娘驾到。”

    下了车架,城楼上正办公的侍从们退避,成妃一袭青衫软翅帽,走近了揭开皮裘,见睡相恬静的女儿露出笑意,轻轻抱起,剜了朱弘昭一眼。

    “皇帝,乾清宫那边也快来了,多准备着。”

    留下这么一句话,成妃神情不快瞥一眼跪着的顾梦麟,抱着女儿下楼。

    朱弘昭耸耸肩,昨天给朱青雀使了脸色,事情自然不会这么简单结束。

    “主子?”

    曹化淳打着瞌睡,盘坐在一旁,手里抱着密匣,扭头询问。

    “无碍,去给下面送碗粥,一壶茶,今日阳光明媚正好,我等就当着天下人的面,办办公。”

    天下人,顾梦麟和前辈一样,再次代表了天下人。

    曹化淳点头给小宦官使了个眼色,抽出密报念道:“是天津船厂的,全钢战舰已成功解决海水腐蚀问题。去年八月投入海底的钢材打捞后,不见锈迹。现船厂制造三千钧钢船隐患已证明排除,今年六月就可下水三艘。”

    每日的秘奏,都是最要紧的排在前面。

    曹化淳拿出厚厚一叠看不懂,无法归纳总结的资料,递给了皇帝。

    大明的船,和西夷的船,是两个系统。大明的船讲究隔舱,对龙骨木材要求不高。不像西夷的海船,需要优质的拼合肋材来保证骨架。所以大明的船造起来技术难度一旦攻克,木材限制不大。西夷的船对肋材拼合要求极高,寻常百年木材都不靠谱。等大木材用光,西夷人就抓瞎了。

    然后就是帆,尤其是帆,决定了速度,对海战和商贸来说,速度之至关重要。

    大明的帆是硬帆,结构更为科学,属于纵帆类,受风效率高;可以绕桅杆转动,能迎风,在顺风和侧风的情况下都能使用。硬帆因为有支持骨,所以帆质量要求很低,就算破了很多洞也没有关系。

    硬帆操作比较简便,升降帆的时候不用船员在桅杆上爬上爬下,特别是降帆特别方便,就像一刀砍断救命绳一样。而且桅杆通常可以放倒,从而增加了在恶劣海况下的安全性。

    朝鲜的乌龟船就是用的硬帆,人员甚至可以在乌龟壳里操作风帆。

    中国帆船采用的硬帆在单位面积上的吃风能力超过西夷的软帆,但是由于硬帆的材料问题导致帆的面积方面根本无法和西洋帆船相比,从同样重同样面积的帆来说硬帆优势大,成本还低很多。

    不过软帆的船一般帆面积做得非常大,桅杆又高,抵消了这个优势,但帆大杆高这也带来了桅杆容易折断,因此西式帆船的桅杆上都有加强缆以稳定桅杆,但是这又使得风帆无法绕桅杆转动,所以西夷的横帆在侧风下的效率很低,但是他们用衍帆解决了这个问题。

    而且西式帆船又发展出的翼帆进一步加快了航速。西方发展到后来的全帆装,不断打补丁,应该算是帆船发展的顶峰了。至于中国帆船,我大清地大物博,用得着搞这个?

    总的来说,西帆船用帆的总面积战胜了中帆船的单位面积效率,相同用帆面积的效率,中式帆船远比西式帆船要强很多。

    中国帆船还有个问题就是炮位和防御力的问题,不过这两个问题的起因则是一个原因造成的,就是很多人自豪的隔水仓设计,如果整个船没有隔水仓的话,你只需要一个口子就能把货物吊入仓里,再通过移动货物的位置,把仓位装满就行了。

    但是如果有隔水仓,你就需要在每个仓都开口才能把整条船装满,于是你的甲板上就会有好几个口子,下层的主甲板也是,再下层还是,于是你就会损失相当多的炮位。中国帆船由于有隔舱的隔板来支撑结构,所以建造的时候要么不使用肋材,要么使用的很少。

    而西夷帆船由于没有隔舱来支撑结构,所以大量使用肋材,尤其是军舰,几乎一根连着一根,这些肋材提供了很好的防御效果,肋材很厚,像人的肋骨,火炮抵近射击也无法贯穿。

    而中国帆船由于比较少使用肋材,所以相对容易被打穿,炮弹造成的伤害会远大于西夷帆船。日本人的船更惨,发生过曾经用八艘主力船围攻一艘荷兰商船而被统统击沉的战例……

    同时西式舰船船体结构的增强也有助于在船上装备大量的火炮,而不必担心被密集开火的火炮的后坐力震散架。而中式舰船的船体结构则无法承受这样的力量,这也就是中国舰船最多只能装备不超过三十门火炮的原因,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总的来说,中国帆船是一种优秀的商用船型,由于使用硬帆使得操作方便,所需要的水手数量比软帆的西式帆船少不少,在复杂海况下也更加灵活,由于使用隔舱设计,抗沉没和造价也比西式帆船优秀,但是由于速度,炮位和防御的原因,不适合用来作为热兵器时代的战舰,尤其是实心弹作为主要武器的时代。

    从造船的立意和发展的科技树来说,我中国是爱好和平的……

    现在的问题,船厂愿意按着皇帝的意思搞钢船,可担心动力问题,不想承接更大重量的单子。此外就是,船厂提议大规模砍伐辽东一带木材,用来仿造西夷战船。

    对于钢船,他们只当是皇帝的玩具和收藏品,用来打仗都觉得亏得慌。被人弄走一艘钢船给融了,这么好的钢价值难以估量。

    他们很清楚以后水师的敌人是谁,用中国的船和西夷专用于战斗的船战斗,太吃亏!

    西夷船,从设计、进化开始就充斥着狼性,大明的船依旧是以运输为主。战斗时虽然有炮舰,欺负日本还可。

    光日本战役中,猛烈开火把自己震散结构,船舱进水的例子太多了。所以水师装备的火炮多成了摆设,无法像朱弘昭想象的那样,把炮配足,就能炮弹洗地。

    船帆方面的问题,可以改良布局,增加桅杆,船帆上面大明有自己的优势。例如宝船,十二面大帆,西夷谁敢相信?

    所以船厂要做的就是模仿西夷的船体结构,造出一批主力舰,载重八千钧,配备上百门火炮的大家伙。

    仿造西夷的战船也有前例,水师各营的旗舰就是这种耐打的厚实家伙。

    这个朱弘昭拿不定主意,这种大家伙一艘就要砸将近十六万两,这还只是船厂预算。总觉得下面搞技术的人,在骗他的经费。

    玩船,他就是个新手,连战舰、海战都没玩过,怎么了解?

    现在是航海时代,船的性能决定一切,朱弘昭不敢随意处断,挥手道:“押后处置,等征日水师众将返回后,再议。”

    至于将府,一帮子旱鸭子,谁懂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