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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抄家李三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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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弘昭谨慎是出了名的,随身甲士从未低于二十人。这一点王朴深有体会,换做他也会这么做,父亲当面被人毒死,而本身又杀伐无数,不做预防才是找死。

    留下喏喏的王朴,朱弘昭展开双臂由亲卫为他披甲。

    出了驿馆,王朴又跟了上来,朱弘昭回头上下打量王朴,令王朴好生不自在。良久,朱弘昭才说:“王参将也是山西人,听闻城中有伏魔大帝宫,甚是雄伟壮阔。本侯欲要瞻仰拜谒,王参将可愿同行?”

    万历四十二年,敕封关羽为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从此关帝庙、伏魔宫遍及全国。通州的伏魔宫只是其中之一,因为靠近京师这里又繁华,自然这座伏魔宫修的宏伟之极。

    伏魔宫在通州西城,距离驿馆就隔了两条街。在五十名甲士护卫下,朱弘昭按着腰间剑柄,昂着脑袋打量雪后的城市。

    已经有衙役开始催促城中居民扫雪,西城因为朱弘昭出现,扫雪的民众又被驱回房子里,开始戒严。

    王朴宁愿背上骂名,也不愿意朱弘昭在通州出现意外,哪怕一点点意外,他王朴这辈子就完了。

    “昨夜在李家,王参将饮了不少酒,今日无碍?”

    “让侯爷见笑了,末将不善酒;诸位大人畅饮,末将只能俯首。”

    作为通州守将,王朴怎么敢承认自己是要硬凑到文官面前敬酒,只能说迫于文官积威,不得不低头。

    “其实酒是个好东西,能壮人胆气,更能助眠。”朱弘昭踩着积雪嘎吱作响,吐着白气仰望湛蓝天空:“孤初次领兵与鞑骑战于风雪中,便饮酒壮胆。而后纵横山东,所造杀孽极重,问心无愧自不惧亡魂。却时常缅怀家父,夙夜难眠,没有酒便无法入睡。”

    说着,朱弘昭打了个响指,一名甲士从披风后面取下酒囊双手递上。

    仰头饮酒几大口,擦着嘴角朱弘昭将酒囊抛给王朴:“喝些暖暖身子。”

    “谢侯爷赐酒。”

    王朴抱拳一礼,端着酒囊仰头饮酒,咕嘟咕嘟下咽,胃中如火烧,不由感叹好烈的酒。

    “咻!”

    一枚箭矢急速射来,刺穿酒囊,箭矢贴着朱弘昭高尖头盔顶上的苍缨擦过,哚的一声钉入一旁店铺门面木板,淋湿的箭羽振荡,甩干酒液。

    “有刺客!”

    丁力怒吼一声,同时猛地将朱弘昭扑倒在地,顺带着将惊愕的王朴撞翻。身旁三四名甲士持盾围过来,顿时四面八方箭矢攒射,一片箭雨破空声不绝于耳。

    内侧甲士反应过来急速靠拢,呼吸间便结成盾阵护住朱弘昭。

    外围甲士当即弃戟,抽出戚刀排成盾墙,中层甲士弃盾弃戟拔出戚刀长跑踩着盾墙斜坡登上房顶。

    街道两侧房顶上持弓刺客共有七人,蒙着脸见甲士迅速登上房顶,当即就散了,而且一个个熟悉地形,房顶上甲士们呼喊城中兵丁、衙役,这些人却乱作一团,甲士们不熟悉地形追了一条街一个个都失去了线索。

    “搜!一家一户都不能放过!”

    王朴喘着大气,手里提着一把钢刀挥舞着对着部下厉声大吼。

    那枝箭,可是擦着他的指尖飞过去的!

    这不算什么,关键是做了这么严密的防护,还有人要刺杀朱弘昭,意味着他王朴要倒霉。通州城里三教九流人物都被他早早警告一遍,江湖人物、山东人也被打发干净,可怎么还有这种不要命的狂徒!

    甲士中只有一个倒霉蛋手臂中了一箭,其他的箭矢根本射不穿他们的钢片编成的铠甲,更何况大冬天的里面穿的很厚,射穿铠甲的箭矢也会被厚实的棉袍挡着。

    一根根箭矢收集起来,丁力检查着:“都是军中箭矢,而且刺客所使皆是强弓。侯爷,请看这枚箭……”

    一旁王朴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军中箭矢,强弓……都是催命的东西。民间百姓可以持有短兵器,但强劲弓弩、铠甲、长杆兵器、火器都是严禁私有的东西,而且这两样东西还出现在戒备森严的通州城,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王朴能力不行要么是军中之人指使。

    可他怎么解释?如果野外还好,强弓、箭矢都可以说是流落民间的。可现在出现在城中,这怎么解释!

    难道要说城中大族、豪商家中护院都有这样的玩意儿?

    丁力手中是一枚箭杆更长箭簇更大的箭矢,是射穿酒囊那一枚,箭簇已经变形,丁力舔湿指头在箭簇上抹了抹,然后舌尖轻舔指尖,吐掉一口唾沫:“这是一杆重金打造的毒箭!”

    “造箭之人心思狠辣,这杆箭一旦射中,箭簇变形钉入肉中如同生根,急切间难以取出。随后箭簇涂抹毒药散发血肉中,断无生机可言,十分之歹毒!”

    仔细观察箭羽,丁力皱眉,箭羽有些不同,指尖拨着:“若末将猜的不错,这应该是一杆弩箭!”

    “弩箭?”

    盾阵保护中,朱弘昭眸子微缩,弩箭可不在计划之中!

    丁力微微点头,起身顺着这根弩箭来源方向,刚好看到城中鼓楼,鼓楼旁边还有一座七层佛塔:“侯爷,刺客应该是两拨人,只是巧合遇到了一起。”

    回头看着隔了两条街的鼓楼,朱弘昭拳头捏的紧紧:“查,查清楚!”

    可怜的左良玉,一大早来到通州城门口,还没走近就听城中响起鼓号,城门缓缓开始关闭,突然一支十余骑马队正要冲出来,左良玉赶紧躲避。

    门前士卒惊惧疾驰马速,虚张声势大喝,见马匹冲来只能闪身躲避。

    这时候更大的马队在城中宽阔的街道上奔驰,一阵密集的火铳声后,前方刚奔出城门,挤在一起未散开的十余骑先后落马,只有当首两骑冲了出去。

    骇的左良玉赶紧躲开,看着城门嘎吱合拢,随后又缓缓吊开,里面奔出的白袍铳骑检查落马骑卒,分出一队继续追击。

    “报将军,有马队强冲城门,两人逃走,余者被侯爷仪卫亲骑击毙!”

    王朴大喜,总算是有线索了。

    层层护卫下,朱弘昭来到东城城门口,远远看着地上七具尸体,都是被铳骑打死的,直接咽气。

    王朴喊来城中几名老捕头和衙役辨认,死者的身份让王朴头大如斗。

    “他们是谁家护院?”

    “乃是修吾公家中护院,或许是个误会……”王朴低下头,这种时候他似乎明白了一些,或许刺杀是一场苦肉计!

    王朴并不是酒囊饭袋,他父亲王威可是一步步打上来,以左都督高位退休的牛人,只是名声不显而已。如今他才二十二岁,能坐到通州参将的位置上,除了父亲王威的遗泽外,他本人有才干也是原因。

    可他又想不明白,李家的护院为什么要硬闯城门?难道好好说一下会死吗?李家的面子谁敢不给,只要这些护院在城门口停下表明身份谁敢不给面子?

    现在好了,硬闯城门死在铳骑之手,尸体冻得硬梆梆成了硬实的证据。

    朱弘昭看一眼王朴,扭头轻喝:“武永昌?”

    “末将在!”

    “率五百铳骑,将李三才老匹夫抄家!”

    “侯爷不可冲动,此时没有直接证据表面这是李家所为。”王朴一把拉住武永昌披风,面向朱弘昭满是乞求:“不可冲动啊侯爷,修吾公威望高隆,侯爷何苦与修吾公过不去?”

    “王参将,不是本侯与李三才过不去,而是李三才与本侯过不去!守好你的通州城,莫插手本侯之事。否则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看着武永昌率领五百骑奔驰而去,王朴一脸苦相:“侯爷说的轻巧,末将是通州参将,看着侯爷端了李家,东林党看来末将就是帮凶……苦也。”

    “如果王参将有胆量,索性做个帮凶如何?”

    王朴揉揉发裂的脑门:“侯爷想让末将做什么?”

    “清查李家家产,一顿饭三千六百两,抄出几百万两银子,他李三才必然身败名裂!到时叶向高都不敢给他这位老前辈撑腰……”朱弘昭贴近王朴,目光看着地上积雪,声音平淡:“几百万两银子上缴朝廷,你说天子会怎么赏你?”

    王朴终于确定,今天这一切绝对是这位小侯爷的安排,手段果然狠,不惜拿自己性命做引子。

    他没得选择,不帮助朱弘昭,事后会被东林党收拾,还要背上各种莫名其妙的恶名。而帮助,恶名也是有的,但前途、性命还是有保证的。

    朱弘昭的信誉非常好,对贼军说一不二,更别说对其他人了。

    王朴抱拳俯首,当即建议:“侯爷,清查李家巨额财产重要,更重要的是捉住老贼。一旦老贼逃入京城,到时万事皆休!”

    从修吾公改口为老贼,王朴态度转换十分之自然圆润,让朱弘昭非常的满意。

    算起来是李墨轩挑起了朱弘昭的怒气,朱弘昭又裹挟了王朴。

    驿馆,赵举和孙传庭的几名幕僚忙的手忙脚乱,堂外通州司吏来回跑着抱着各类搜集来的账簿契书,计算着李家城中产业。

    通州官员跪成一片,徒劳在寒冷中请求朱弘昭收手。或许也不是徒劳,只有这样,才能洗清他们的罪过,洗清在东林党和士林眼中的罪过。

    阎应元一起来就发现城中变天,得知朱弘昭遇刺怒不可遏,然后一听是李家所为,当即就傻了。他崇拜少年无敌的朱弘昭,也崇拜双鹤书院的院正李三才,现在这两个他崇拜的人势如水火,他茫然了。

    朱弘昭端坐饮茶,一旁孙传庭面色阴沉,他没想到朱弘昭亲身犯险,假刺杀竟然掺有真刺杀。现在已抄了城中李家财货店铺商会,彻底撕破脸皮。

    李墨轩来回踱步,脑袋垂着。那一杆不在计划中的弩箭,就是他的噩梦。

    随着时间流逝,阎应元开始麻木了,李家统计的财货突破十万两时他就震惊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突破百万两,他彻底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很快,城中李家流动产业和固定资产统计完毕,高达一百六十万两。

    朱弘昭露出了笑容,笑道:“昨夜本侯打草惊蛇,未曾想这蛇肥壮似蟒。”

    “侯爷威名所向,心虚之人必然胆寒。这老贼沽名钓誉一生,担心侯爷手段欲图先发制人,未曾想人算不如天算啊!”

    李墨轩也挤出一丝微笑,笑吟吟看一眼浑浑噩噩的阎应元,语气阴冷:“这李三才致仕十年,家中财货估计不下五百万两。真是不敢想象,有多少这般悬名于世的国之大蟊!” “山东贫民,都是这样的欺世盗名之大贼逼反的,这种人杀人不见血,比徐逆还要可恨千百倍!”朱弘昭起身,望着堂外升起的惨白太阳,嘴角翘着似在讽笑:“徐逆在明,有一个就能除一个。李三才这样的老贼盗名五十载,谁能知?”

    “名利名利,有名者必然有利。求大名者,所求不过大利。”

    朱弘昭似在自语,一旁闭目的阎应元淌下泪水。一直所追求的美好,就是心灵中激励自己前进的支柱。瞬间破碎毁灭带来的倾覆,能让人发狂发疯。

    这是一种感受不到痛苦的痛苦,难以形容的痛苦。

    武永昌大步带笑进来,单膝跪地昂首:“回禀侯爷,末将任务圆满完成。李家宅院中,抄出金银珠宝价值不下百万两!李家账簿中,李家家产足有六百二十七万八千三百余两!”

    “做得好,按照账簿收缴赃款,别抄了李家肥了通州。”朱弘昭扶起武永昌,扭头对赵举笑说:“誊抄李家账簿,飞骑送呈天子!”

    “另将李家资产如数誊抄,张贴于通州各处!孤要让通州人知道李三才这老贼的真面目!”说着,朱弘昭颇有些意气风发挥舞着手臂:“干脆刻版印刷,若天子许可,入京后张贴!”

    玩儿舆论战,大字报的威力谁用谁知道!

    孙传庭仰望屋顶,不得不感叹朱弘昭的手段毒辣,釜底抽薪。

    李三才当官前,家族情况只能算是耕读传家。五十年的时间攒下六百多万两,平均一年十二万两,这就意味着李三才当官的那段时间手脚不干净。

    若说这些钱是李三才退休后赚的,一年赚六十万两,这哄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