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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战后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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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场南八十里的杀胡口,西路参将麻承宣披着甲胄站立在关口城楼上,手里端着一杯清茶浅饮,目光望向北面,目光迷离。

    他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东路参将朱以溯于昨夜傍晚出塞,一夜一昼行军近三百里,光这份神速,就让他汗颜胆颤。

    对于朱以溯,他由最开始的鄙夷到之前的畏惧,再到现在敬佩,转变的有些诡异。

    何冲当初栽赃他,害得他丢官丢职还丢脸,弄了个灰头土脸。要不是堂兄为朝廷战死在辽镇,他可能会死在锦衣卫诏狱。

    然后又看着东路上下一步步发展,重建卫所制度,开垦荒地招抚流民灾民,不到两年时间拉扯出两万六千多在编大军,这让他有些恐惧。

    更恐惧是朱以溯整顿阳和、高山两卫,在朱以溯看来是依照律例斩杀渎职军官,可在麻承宣看来就是手段蛮横的杀戮。

    那些百户、千户犯的事在麻承宣看来都不算是事,而被朱以溯抓着不放给砍了,真的是太不讲军镇里的规矩了。

    所以他害怕,非常的害怕朱以溯接掌大同镇成为总兵。一旦朱以溯上位,整个大同镇的将门都要遭殃。

    而朱以溯这次遴选几次,压缩后都能凑出近万骑出塞,这份实力让他彻底心寒,彻底没了对抗的勇气。

    从新平堡出塞到玉林老城,三百多里一日一夜抵达,这份治军手段,更是让他打心底里佩服。他是军中将门子弟,尽管要为麻家的,自己的利益考虑,可他依旧是一名将军,佩服治军手段高超的将军本就是应该,不算丢人。

    “自古名将,做的恐怕比他也好不了多少。若此番大胜,我麻家该何去何从?”

    抠心自问,麻承宣真的没办法抵御朱以溯掀起的重建卫所制度带来的一系列风暴。更麻烦的是这个家伙是宗室,还很受当今陛下信任。

    放下茶杯,麻承宣突然一笑,心中想到朱以溯出塞时的军中安排,以塞外马贼封锁消息,真是一个笑话。

    这伙人有地利,确实能封锁住消息,可他们可靠吗?

    若朱以溯败了,对麻家来说就是一件好事,对他也是一件好事。不过场面还要做,麻承宣提起头盔阔步走下关墙门楼:“出兵玉林老城,朱参将能战,咱右、玉两卫的儿郎也不是纸糊的!”

    战场上,陈玄广身中数箭,被拖回己方阵势内已睁大眼眸气绝而亡,亲卫哭泣道:“管事大人阵亡之际高呼杀鞑子,还请参将大人向朝廷表明,为管事大人扬名。小的保护不力,自知该死,不劳军法伺候,小的去了!”

    抹一把掺杂血迹的泪水,这亲卫翻身上马,冲出阵势不多时力战身亡。

    家丁哨官丁力浑身浴血,血液已凝结冻结在身上,犹如黑红冰铠,手中拖着斩马大剑大步来到朱以溯身旁跪倒:“大人,刘高旭将军所部战败,收拢败军犹在死战。事不可为,不妨……”

    “住口!”

    朱以溯挥舞着宝剑,神色严厉:“今日只有战死的朱正源,没有弃军独生的朱正源!再有妄言突围者,老夫必手刃之!”

    丁力一脸羞愧,以头顿地抓了把沾染着鲜血的积雪抹脸:“大人高义,某去了。”

    赵期为陈玄广整理仪容,神色悲戚。此时明军围成一圈护着中军将旗与鞑子血拼,朱以溯身边只剩下寥寥数人。

    一旁孙河左臂无力垂着滴血,右臂死死擎着将旗,身边只有两名护旗兵。

    朱以溯长叹道:“人算不如天算呐,老夫此战问心无愧。老奴?”

    赵期忍不住落泪,拔出朱弘昭送他的雁翎刀,起身问:“老爷?”

    “老夫心不甘啊,你若能逃走,告诉二郎,要以国事为重。如果时机合适,将咱这一系的来源一并告诉他。”

    赵期一愣,但还是努力点头,比起秘密来说,他这个奴仆死节倒成了小事。

    后军,朱弘昭所部出了山峡,终于抵达东渠这块小原野,茫茫风雪中,朱弘昭看着地图笑说:“果然是块好地方,开垦得力能有千顷良田。”

    突然风雪中传来杀喊声,刘行孝一挥手当即领着总兵府标营杀了出去,朱弘昭收好地图,长出一口气道:“高杰,率新军列队。张英将军,守住峡口护卫车队。”

    从峡口涌出的少年兵纷纷下马,依编制组成三个方阵。火铳装弹,准备就绪。

    “报!”

    杨御藩长呼一声,领着数骑护着一员伤兵赶来,急声道:“中军遇袭,这位军士是刘高旭将军部属,杀散了一路转战到了这里。刘将军担忧战局,已率军救援中军去了。”

    “什么!”

    “公子!中军于风雪中与诸部失去联络,为三四千鞑子前后夹击,参将大人势危,还请公子火速救援!”

    朱弘昭握着马鞭一脸狰狞:“新军上马,壮士还能战否?”

    “参将大人不计小人昔日过错,授咱粮田官职,咱张世禄愿为朱家效死力!”

    “好样的,你现在是百户了!张英将军护好粮草车队,新军随老子来!”

    朱弘昭提鞭狠抽,循着杀喊声疾驰离去。张世禄得到一匹战马,换了把称手戚刀,在帮助下艰难上马,跟了上去。

    一路顺着血迹遗骸,也有刘行孝留下的伤兵指路,朱弘昭率领七百余少年兵直奔战场。

    中军,战圈越来越小,明军损失越来越大,蒙古鞑子也不好受,莫日根与阿拉塔汇合,看着漫野死尸,脸色青的可怕。

    这伙明军的战斗意志实在是太强了,伤亡过半竟然还不溃散,倒是他们军心已经不稳。若不是战局占优,可能已经溃散。

    蒙古鞑子中的哲别箭手计算着风力,站在马鞍上扣箭瞄向战圈内的朱以溯等人,还未放箭就被火铳手打落,而火铳手也遭到弓手格外关注,死伤惨重。

    孙河扶着中军战旗,身上已经插了三根箭,昂着脑袋目光反倒平静望着战场。

    朱以溯也中了一箭,站在战旗旁一手扶着战旗,一手挥舞宝剑厉声嘶喝:“儿郎们,本将军还在,看着你们杀敌!诸部救援即刻就至,再撑撑!”

    “老爷说了,这战为国事战殁者家中抚恤十年,衣食不缺!若有伤残,老爷养你们一辈子!活下来的勇士,最次升官一级,高的连升三级!”

    “不要首级,护好防线,援军很快就至!”丁力挥舞着斩马剑大步如飞,敢面前抵挡的鞑子人马俱碎于剑下:“弟兄们,防线散了,咱谁都活不了啊!都他娘的肩并肩,别放鞑子进去,就是死,也要给老子抱住鞑子的狗腿才能死!”

    “后军副将刘行孝来也!”

    刘行孝人马先至,从东面杀来,莫日根见胜利就在眼前哪能放弃,派阿拉塔率三百骑迎住堵截。

    “某是右军郭谅,参将大人何在!”战团外围,郭谅一箭射死一名鞑子,厉声喝问一名浴血骑卒。

    这骑卒见到援军,手指一个方向丢了刀哭喊:“援军来了……援军到了!大哥……大哥啊!”

    哭着从马上栽倒,郭谅留了一队士卒搜寻救治伤者,带着千骑从东南面直扑战团。

    阿拉塔迎着刘行孝战了几个回合,就听侍卫仓惶大喊:“明军援兵又来了……”

    反手一刀砍了这侍卫,阿拉塔高呼:“不可恋战,随我走!”

    刘行孝也不愿和这伙蒙古鞑子纠缠,集合余部直冲向战团。

    “援兵来了,是公子的亲卫将刘行孝将军!”

    赵期高兴的淌泪,抱着朱以溯膝盖大呼,朱以溯仰天大笑:“哈哈哈!天不绝我,天不绝我啊!啊哈哈哈!传告儿郎们,援军来了!”

    “弟兄们杀啊,公子率后军来救咱了!”

    抹一把脸上血迹,丁力高声嘶吼,一把折断胸前箭矢,奋力挥舞斩马大剑。

    “援军来了……”

    千户刘高旭血泪俱流,指着莫日根狼旗所在大呼:“立功就在此时,弟兄们再加一口气,跟老子斩了那贼酋!”

    “列队,开火!”

    七百骑驻马,分为先后三队,依次开火。

    狼旗下的阿拉塔见此哈哈大笑:“明军没人了吗?竟让乳臭未干的小儿从军!火铳?哈哈哈,本大人站着给你打!”

    二百杆火铳先发,炸响之后,笼罩在一片白色硝烟中,紧接着又是第二波,至于第三波,已经和阿拉塔没关系了。

    坠下战马,阿拉塔胸前已被打成了碎肉,吐血,艰难道:“七十余步,怎么……怎么可能……”

    临死,他想到了明初,伟大而强盛,疆土万里的黄金血脉就是在火器的打击下,狼狈而逃。难道,长生天真的不眷顾她的子民了吗?

    他更没有想到,火铳在马上射击的意义有多么的伟大。

    三波连射,随阿拉塔逃窜的二百余骑落马百余骑,余者丧胆返身后逃,恰好与郭谅的右军撞个正着,百余骑丧胆的鞑子一个对冲就被千骑明军淹没。

    “没用的杂种!”

    怒骂一声,见阿拉塔逃了,而明军连续来了两股援军,莫日根也不敢硬抗,而此时诸部头人还有一批人马没有赶到战场,只能暂时后退,再作打算。

    “孩儿因风雪迷路救援来迟,让父亲大人至于险地,大罪!”

    浸血的帷帐遮挡风雪,朱弘昭跪在朱以溯身旁,朱以溯由李守义检查伤口,李守义只是看一眼就盖住伤口,道:“鞑子箭矢多浸泡于尿液、或有锈迹。大人箭伤不深,但需谨慎处理伤口。待大帐扎下,再细细诊治。”

    朱以溯这时候才感觉到疼,瞪一眼朱弘昭喝道:“起来,诸军哪个不迷了道路?此乃天意,与诸将何干?”

    召集残将,朱以溯抚着伤口道:“此战伤亡如何?”

    “回禀大人,中军战死约六百,伤八百余人,尚有流散士卒在外,大致如此。千户李可临阵战殁、韩成虎重伤不治、刘高旭轻伤,副千户娄劲功畏战不前为部属斩杀。另有天成卫所镇抚陈玄广战殁、百户十七人战死或失踪。”

    “此战临阵斩杀鞑子一千三百二十余级,俘获伤员、降卒六百三十余口。大人居中调度,将士用命以少击多,毙敌数倍,实乃大胜!”

    陈策一听自己爷爷战死,眼睛红肿当即咬牙含泪,站在那里死撑着。

    孙河苍白着脸轻拍陈策肩膀,贴耳轻声道:“陈老于阵中厮杀,临末犹呼杀鞑子,激励士卒,勇武可昭日月。别给他老人家丢脸,勇敢点。”

    陈策颤抖着点头,跪伏在地失声请求:“老爷,公子,军中粮草不盛,药草不足,鞑子伤员难以治疗。与其让其熬着,不如给个痛快。”

    朱以溯没答话,谓诸将:“此战我等能余生,全赖我儿率后军来源及时。老夫伤重不利于统领大军,我儿英明果毅,可接替军权,尔等以为如何?”

    老派的李可、中立的韩成虎都死了,剩下的以新派居多,自然拜服在地道:“我等谨遵大人将令。”

    然后又拜朱弘昭,确立指挥权。

    朱弘昭接过朱以溯递来的将印虎符,扶起陈策道:“如陈总旗所言,我军千里奔袭药材不盛,就给鞑子一个痛快吧。”

    “公子英明!”

    陈策还没拜,杀出血气的刘高旭笑哈哈一拜,提着枪斧就走了。

    “心里不舒服就去杀,我不方便动手,陈老为国事而死,我也心里难受。记得多杀些,帮我杀,也替战死的儿郎报仇!”

    陈策阴沉着一张脸,满是煞气提着刀步子蹒跚走了,孙河放心不下,也跟了上去。

    朱弘昭搓搓脸,道:“此战未能一举歼灭鞑子,估计还会再犯。伤员休整自治,除医匠队余下搬运马尸、死了的鞑子堆砌为垒,我等坚守待援。另多遣斥候通报前军,让何冲出兵来援。”

    一旁幕僚李士第在火堆旁化雪为水研墨书写,朱弘昭又道:“让何冲择机参战,莫要担忧中军安危。务必要一举歼灭再犯鞑子,为尽忠的将士们复仇。”

    “再令后军车马速来此处汇合,贻误战机者,斩。”

    杨御藩看着朱弘昭小小年纪处理的井井有条,眨眨眼睛低头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