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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雪中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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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毛川由西向东,于东渠南转流淌。玉林城和镇虏城伫立在兔毛川北岸,依山傍水利于防守,又有兔毛川灌溉两岸,是明初军屯的重要地方。

    镇虏城鞑子酋长莫日根、玉林城酋长阿拉塔率两千骑过兔毛川,匿于南岸召集躲避马贼的众多小部落头人议事。

    塞外的这些部落一遇到风吹草动跑得比兔子还快,自古出塞的大军,很难堵住这些滑不溜秋的泥鳅,只有大决战的时候才能逮到。

    这些头人一听大同镇明军出塞,东路就出兵万骑,当即就吓得面如土色。光东路就万骑,加上其他几路那还得了。

    游牧民族善战不假,这也是为生活所迫。本质上来说,人只要能活下去,就不会去拼命。鞑子也是人,自然不会去找可能出现的数万明军铁骑送死。

    莫日根怎么劝说,拿努尔哈赤旧事来激励,也是无用,不由发急。

    这些小部落头人实力低微,可架不住数量多,凑一下还能凑出两千骑。两千骑和四千骑突袭对方分散的部队,是不同的概念。

    两千骑可能会被纠缠住,到时候明军四路合围,他们结局恐怕不会太妙。而四千骑单对明军一路,就有着绝对的数量优势,只要一击得手,明军自然丧胆,到时候打出翻版的萨尔浒也不是不可能。

    这时候突然落雪,风声呼啸,莫日根仰天大笑,张开双臂拥抱灰色苍穹:“哈哈哈,这是长生天的意志!你们看看,如今明军侵我牧地,而他们诸部分散,长生天又降下这样的风雪,难道不是在保佑她的子民吗!”

    玉林城酋长阿拉塔也是一喜,挥舞着短粗手臂,红红的胖脸满是喜色:“对对,这就是长生天的意志,长生天会保佑她的子孙的。”

    莫日根突然跪倒在地,双臂展开仰天长呼:“长生天啊,保佑我们击败明军,这片牧地是我们的家园,也是我们蒙古诸部子孙的家园。长生天是不会坐视明军欺凌她的子孙的,你们还是不是长生天的子孙?”

    随行的老萨满也是带着几名学徒开始跳舞,恰巧有捕猎狼群因风雪而长嚎,狼嚎声一锤定音,各部头人纷纷跪拜,长呼长生天保佑。

    这帮头人回去召集部属,莫日根与阿拉塔所部两千骑士气高涨,就连他们两人也是士气高涨,战意昂昂。

    能见度极低的风雪下,出塞明军路况不熟,侦查散骑也多有迷路,东西南北难辨。

    左军郭谅千骑就在兔毛川南岸行军,得到军令向北岸移动,险险与这两千骑遭遇。然后过结冰的兔毛川,却也失去了方向,转向向东,竟顺着来路返回。

    右军渠家帧千骑南下向中军靠拢,为避风雪贴着山峡行军,方向西南,正巧与驻扎在东渠的中军错过。

    这么大的雪,渠家帧认为朱以溯的中军顶不住,会火速前往玉林老城躲避风雪。而他向西南行军,正好就是玉林老城的位置。

    风雪之中,前军何冲部在玉林老城中准备就绪,何冲要准备出兵镇虏城,但觉得不妥,押军不发,多派散骑向东探寻中军所在。

    后军,朱弘昭心中着急,风雪迫人更催人急,好在李成栋从中军返回,指明了路况,后军于是才前进。

    “大人,风雪这般大,儿郎们撑不住多久,不如起军向西于玉林老城休整?”

    一员部将浑身沾满雪花,单膝跪地声音干哑:“如今目光不及三五十步,诸部斥候传递不畅。中军驻于东渠平旷之地,又无营垒可依,若鞑子奇袭,中军危矣!”

    “怕什么!你是大明军的将军!诸部距离中军已不足十里,若有敌情顷刻可至,有何可惧!”朱以溯站在长布围裹的帷幕中,一旁赵期披甲熬煮雪水。

    “李将军先起身,你之所想本将自然知晓,但军令已发,诸部向此处靠拢,若中军转移,此时又军令不畅,难保诸部错乱。”

    朱以溯何尝不知道现在待在原地有多么的危险,他担心自己中军一动,让出东渠这片空阔地,使得自己儿子的后军孤军独悬。

    李可是天成卫旧人,熟悉边塞军事,更知道风雪危害,故而跪地不起以头顿地:“将军!中军不能静立,风雪中让儿郎们行军,缓慢行军也可,就是不能静下来啊!否则身躯生寒,冻毙数百也是常事!”

    此时中军两千骑以战马围城数圈,骑卒背靠马腹取暖。越冷,越是不想动弹。

    “将军,李将军所言不假,儿郎们真的不能再等了!”

    诸将皆劝,朱以溯顶不住压力甩手道:“中军开拔,向西直赴玉林城!”

    “将军英明!”

    中军开拔,骑卒们行军一夜一昼,本就劳累,现在缓下来又受冻,一时难以起步。朱以溯家丁哨官丁力带着家丁驱赶呵斥,总算是开拔了。

    不过方向向西,走呢走呢在风雪中迷失。向西会碰到结冰的兔毛川,可走了良久都没遇到,朱以溯与诸将急了。

    “司南!”

    随军将佐取出两副司南,连转几次毫无头绪,一时间所有人脑袋都大了。周围磁场不正常,指路的司南受干扰失效了!

    又因风雪阻路,中军此时彻底和诸部失去了联系!

    又因为行军,现在连自己的位置都不清楚,彻彻底底成了孤军!

    随军的陈玄广提议:“放烟花,向诸部表明方向!”

    “无用,风雪障目,所见不足五十步。风声呼啸,烟花炸响也传不了多远!”朱以溯面色很难看,突变的天气是很影响士气的东西,是不祥之兆。而司南失效,更是让将佐心里蒙上了一层阴霾。

    “报!”

    一声凄厉长呼,一名背上插了几杆箭,伏在马背上的斥候奔来,在家丁搀扶下来到朱以溯面前脸色发白道:“将军,弟兄们和鞑子散骑遭遇,只有……只有卑职一个逃了回来!”

    倒吸一口冷气,朱以溯挥挥手咬牙道:“备战,中军随本将军将旗前进!”

    “传本将军将令,甲长退,士卒斩其首代之;队官退,甲长斩之代其职,全军皆从此制,本将军若退,尔等共杀吾首!”

    “传告全军,鞑子来攻,诸部援军顷刻可至。只要儿郎们守住,援军到时,内外夹攻,可破鞑子!”

    “谨遵将令!”

    诸将与朱以溯家丁四散宣告中军上下,朱以溯翻身上马,从马具取出酒囊下令:“令儿郎们饮酒暖身壮胆,若败,可随老夫共入黄泉地府!若胜,此战所获,本官一概不取,皆赐于麾下儿郎,生死有份!”

    两千骑卒取酒畅饮,酒酣胆壮,齐呼:“万胜!万胜!”

    茫茫风雪呼啸声,遮掩不住前方马蹄轰鸣践踏声。

    朱以溯拔出宝剑,以丝带牢牢捆系于手掌上,目光前视举剑高呼:“刘将军五百骑先阵迎敌!”

    镇虏卫千户刘高旭大胡子,肩夹枪斧大呼一声:“必为将军效死力,乙营儿郎随某杀敌!”

    五百骑策马扬鞭顺着风雪冲了出去,朱以溯身旁李可抱拳道:“将军,如今四处不明,敌暗我明要提防鞑子前后夹击。”

    “本将军省的,请李将军率丙营押后,本将军率甲营与家丁为后力。韩成虎将军何在?”

    “末将在此!”

    “率本部骑卒为次阵,准备接应刘将军!”

    这边下令,先阵已经接敌,两拨人马还看不清就开始扣箭,明军顺风,但人少,勉强与鞑子前锋打了个不分伯仲,紧接着就短兵相接,骑卒互冲。

    冲在最前的刘高旭身中两箭,浑然不顾挥舞着枪斧将迎面冲来的一名鞑子勇士一斧连人带甲劈成两截,腥臭血液溅了一身,大呼:“护好将旗,将旗队随老子冲!”

    一瞬间的碰撞,两边就有上百健儿跌落战马,不管死了没死,在马匹践踏下,生机渺渺。

    “再上两个百人队,缠住他们,吸引明军!”

    阿拉塔挥舞着弯刀,又有两个离散的百人方队迎着杀喊声冲了上去。

    交战中,很多士卒不论敌我,虽热血激昂,但在死亡阴影笼罩下,显得浑浑噩噩,四肢僵硬,动作迟缓。等到别人刀砍下来,才想到要格挡或挥砍,可就是指挥不动躯体,眼睁睁看着刀光加身。

    落地的骑卒在血腥刺激下,更知道生机渺茫格外狠厉。断腿断手也要奋力杀敌,杀的魔障了,心思反倒更明堂。只有杀退了敌人,他们才有可能被救回去!

    杀透敌阵,刘高旭返身挥军再杀,不想背后又冲上来数百骑鞑子。而朱以溯也派出次阵韩成虎率五百骑接应他,蒙古先锋一部也被夹击。

    “首胜就看哪个更狠!儿郎们,只有击灭鞑子前锋,咱才有活路,杀回去!”

    刘高旭高喊着,被鞑子军中善射者发觉,闻声而射,这回有风力相助,箭雨密集直扑刘高旭,中数箭,却是哈哈大笑:“公子所赠宝甲,名不虚传!儿郎们,杀敌!”

    两军近两千骑在风雪中往来奔袭对冲,蒙古鞑子装备防护性比不得明军,伤亡自然就大。阿拉塔不断派出小股骑兵参战,心中着急,脸上满是阴霾:“狗娘养的杂种!”

    绕到朱以溯背后的莫日根摸了摸鼻子,下令:“下马,让马儿缓缓。”

    交战处,韩成虎重伤,被亲兵运下,血手招向朱以溯:“将军,敌骑后继乏力却迟迟不退,恐防有诈!”

    “韩将军安心治伤,本将军看得出来。”朱以溯解下披风盖在韩成虎身上,握着他血手,用力摇摇。

    “现在比的就是耐心,为将者要戒躁。放烟花求援,给他们一个盼头。”

    见朱以溯信心满满,周围将佐受到感染,心绪慢慢平稳。

    “明军求援了,上马,突击!”

    莫日根看到烟花一闪,抽出弯刀上马大呼,整整两千骑从背后杀出。

    背后马蹄声响起,李可哈哈大笑:“鞑子技穷,不过如此!将军,某去了!”

    “安心去,本将为尔次阵。”

    这回鞑子顺风,一阵密集箭雨过来,李可中箭跌落战马,被自己战马拖着活活被乱蹄踏死!

    明军五百骑箭雨中伤亡颇大,又临阵折了主将,陷入混乱,胆气衰竭。

    “报!李将军为国捐躯,战殁了!”

    不用斥候来报,朱以溯也看到李可五百骑被杀散,密密麻麻的鞑子骑卒杀了过来!

    “养军千日用在一时,老夫贵为宗室贵胄尚不惜死,尔等可愿随老夫赴死?”

    “愿随将军赴死!”家丁们齐呼,身高九尺的丁力提着斩马大剑振臂高呼,中军余部迎着莫日根所部两千骑冲了上去。

    陈玄广这个老头冲在最前,握着火铳发须皆张,瞪大眸子嘶喊一声:“发!”

    一百余骑驻马,顶着箭雨扣发,一时间火药齐炸,声威震天,冲在最前的蒙古健儿四五十骑跌落战马,而冲锋的两军马匹受惊,都显得有些错乱,还是绞杀到一起。

    明军人少,形势危急。

    渡过兔毛川的郭谅左军听闻到稀疏火铳射击声,郭谅眸子一缩,侧耳倾听,猛地拔刀:“中军遇袭,加速,救援中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