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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天地之力,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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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朱以溯父子当成宝的五品千户的确不值钱,别说正统文官,就连读了点书的胥吏都看不上。

    代州知州也是看在朱弘昭那誊抄的四书五经的面子上才去李家当的媒人,要说轻重,这何知州更看重朱弘昭的才学和性情。

    至于朱以溯,现在是五品千户,虽有秀才功名,长得也是文人形象,但现在就是一个武人,一个连知县都看不起的武人。

    自从明英宗土木堡一役后,二三十万精锐京兵全军覆没。连带着是大明朝的武官勋戚也被打的全军覆没,没了这些开国、靖难的勋戚武人在朝堂上压着,文人集团自然会极力打压武人地位。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制服武人,让他们听话。

    朝堂要讲究平衡,汉朝是宗室、外戚、豪族、宦官四个阵营来回斗。宗室玩脱了,所以东汉就没宗室多少事。灵帝末期外戚和宦官同归于尽,代表军阀董卓登场和豪族斗,两极对峙,于是汉朝玩脱了。

    就像现在的明朝,武人阶层被英宗皇帝玩死了,宗室先天受制,外戚又多是老实人,压根在朝堂上站不住脚。这样一来就是就是代表皇帝利益的宦官和代表大商人大地主的文人集团斗,皇帝居中调和。

    文人内部东林党又和楚党、浙党、齐党斗,一个个为了斗而斗,你赞同我就反对,为了反对而反对。但又是一致的,比如保护大地主大商人阶层的利益,这就是保护他们的利益。

    朝堂资源就那么点,相互斗的同时,不忘打压武人。保家卫国确实需要武人,但割据作乱也是这帮武人。掌控舆论的文人集团,和无心扶植的皇帝,就造成了武人的地位越来越低。

    今日一个小小的胥吏都不拿正眼看自己一眼,一个劲向何冲这个小小的锦衣卫小旗敬酒献殷勤,让朱以溯很是恼怒。

    烹制的羊肉大餐动也不动,任由发凉变冷走味,一个人生着闷气。

    朱弘昭一身白棉短衣,微微吃了些见父亲退席,也就跟了出去。

    父子俩走在阁楼走廊,朱以溯一叹道:“今日受无知小吏轻视,为父胸中郁气难解。人不知而不愠,君子难当。”

    “父亲若觉得受辱,孩儿去杀了那胖子为父亲解气。”

    朱弘昭说的认真,反倒引得朱以溯一笑:“不值得,我儿前途远大,岂能因这等微末意气之事而自毁前途。”

    “所以父亲大人大量,何必为此怄气?气坏了身子,饿着了自己也是不值得。”

    朱弘昭送父亲回房,转身关上门道:“宁远伯中年发迹,想来之前吃尽人间苦处,看尽了官场白眼。且看如今辽东李氏,虽是武人将门,名望却盖天下。”

    朱以溯听了一笑,心中郁气散尽,道:“宁远伯从无到有,确是我辈效仿榜样。为父不求宁远伯九十高寿,也不求名威震天下,只望能给我儿攒下一笔家底。”

    宁远伯就是李成梁,很强大很妖孽的一个男人。四十多岁继承世袭的铁岭卫指挥佥事,然后才一路高歌猛进,成了辽东土皇帝,辽东李氏号称将门。真正的将门,九个儿子不是总兵官就是一方参将,实力雄厚。

    为了遏制辽东李氏,朝廷扶起了大同镇大同右卫的麻贵一族,号称‘麻家将’。东西并存,人称东李西麻。

    而现在的大同镇,基本上已经被麻家将为代表的大同右卫出身武官控制。曹变蛟、曹文诏叔侄就是大同右卫世袭卫所军官出身。

    一边和父亲聊着,朱弘昭却想着这麻家将的事情。

    他宗室的身份就注定了明朝在他会被当猪养,明朝不在,那就被当成猪杀的命。而此时声威震天的两大将门,哼哼,只是有狼血统的狗而已。比其他狗有更好的卖相、更洪亮的叫声,也是仅此而已。

    新平堡将是他们父子起家的地盘,向外发展是很难的,只能向内部扩展。他要自保,首先需要一个安稳的后方。显然,这大同镇只能存在一个声音。

    万历皇帝快不行了,继任的应该是他孙子朱由校,这个有名的木匠皇帝。

    这段时间他了解了皇室的结构,发现万历皇帝立下的太子朱常洛还活的好好的,也不知怎么回事,上一世竟然不知道有个叫朱常洛的皇帝,也没多少印象。

    总之木匠皇帝和九千九百岁魏公公的名声可谓如雷贯耳。他都想凭着满脑子的机械知识做些精巧玩意儿讨好木匠皇帝,可惜别人的身份可以去顺天府。而他这样的朱家弟子,哪怕削了宗籍也不能去。

    而且九千岁大人那么猛,自己和他去抢圣眷,恐怕怎么被阴死的都想不明白。东林党这群专业的文人都被九千岁收拾的干净利落,自己一个不入流文人在没读过书的九千岁面前完全就是战五渣。

    自认为阴险、无耻比不过东林党,有东林党这个教训在,朱弘昭也就熄了入朝的心思。

    见儿子神思不属,只当这孩子还在想李幼娘,朱以溯心结也消了,露出一脸疲态道:“明日还要赶路,二郎早早安歇。”

    他身子瘦弱,一路坐着马车也不好受。天气又热,还穿着一身官服,自然熬不住。

    朱弘昭也困了,告别后就走向自己那间客房。

    恰巧在走廊遇到今日结伴同行的一伙人,这些人应该是北上的商旅,似乎是太原郭家的,牛车十余辆,护卫家丁三十余人,有十余骑。

    生活中朱弘昭是个谦逊的人,像个知书达礼的文人一样,教养不错。侧身后退,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

    对面是一对叔侄,或是父子。两者仪表不凡,长者敦厚,少年肤白俊秀,俱是身穿绸缎佩玉,估计是有功名在身。

    出门行商只为财,能少一事少一事。

    双方相互颔首微笑,就此别过。

    两人从身前经过,朱弘昭眨了眨眼睛,闻到了一丝血腥气,微微皱眉回头一看。那俊秀少年也是回头,两人对视片刻,各自收回头。

    抽出白纸折扇,扇了扇驱散淡淡血腥气,朱弘昭匆匆下了楼梯,见一帮人还在吃肉饮酒攀谈。给边侧小桌上的赵期给了眼神,朱弘昭就出了驿站大堂。

    院内看到那个口吃的少年陈策在院内呆呆望月,听脚步声扭头看了眼朱弘昭,脸皮一绷,努力吐出两个字:“有雨。”

    “明日,有雨。月华有变,注意,行李。”

    结结巴巴说完陈策就匆匆走了,朱弘昭摇摇头,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少年,可能有轻微自闭症。

    赵期紧跟着来到院内,就听朱弘昭道:“赵管事备些暖和吃食给我父送去,再安排家丁将牛车上的书箱、衣箱搬下来放在大堂内。”

    朱弘昭现在只是一个小屁孩,却有三日誊抄十三部书的壮举,立志改名还订了婚约。在赵期看来,朱弘昭已不是之前那个顽劣的小孩童子,而是一家少主。

    原因都没问,躬身应了,这就是朱弘昭的威望。

    若要他那个便宜哥哥朱弘林来说这番话,赵期肯定要追问搬箱子的原因。这是一件麻烦事,夜里搬下来,明日一早出发时还要搬上去。出力的虽是家丁,但这些家丁是挂着家丁名头的军汉,让他们拿刀杀人没问题,若让他们来回般箱子瞎捣鼓,必然心生怨气。

    赵期走了,朱弘昭抬头望月,耸耸肩,他怎么就看不出这玩意儿能当天气预报呢?只记得前世小学还是中学,有一篇课文是讲看云观天气的,可惜忘的一干二净。

    半夜果然如陈策所言,天变了。

    浓厚阴云遮天,几道明黄色闪电劈出,整个天际一片雷光电网,声威浩荡,将浅睡的朱弘昭震醒。

    只是打雷而已,床榻上他转了个身,拉好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打雷要下雨,后半夜肯定会很冷,迷迷糊糊中他不忘给自己盖好被子。

    同屋而睡的朱弘林被雷声惊醒,一道道连绵不断的雷光照亮天际,也透过纸窗将屋内照的一团明亮。缩在被子里,朱弘林小脸满是畏惧。

    急促脚步声在阁楼过廊里响起,将浅睡的何冲惊醒,当即穿衣挂刀,推门而出,就见那中年郭姓商队头目慌乱穿着衣装,朝楼下走去。

    紧接着朱以溯屋内烛光亮起,周围几个房内的灯光依次点亮,八名家丁纷纷起身。

    朱弘林也将屋内蜡烛点亮,挪步到朱弘昭窗前,伸手推了推被子里的弟弟,心中不安,失声道:“二郎,二郎?”

    “打雷而已,兄长何故如此?”

    朱弘昭翻身起来,这话说的朱弘林小脸一红。来到窗边拉开窗户,黑夜下的小村被雷光照亮恍若明昼,举目望去一眼尽收眼底。

    突然他打了个激灵,抄起桌上毡笠,忙道:“兄长速去楼下大堂,我去喊父亲大人。”

    该死的,这年头可没有避雷针,而这小小的驿站又是一个土木小二楼,院内还有几排高耸白杨。在平均都是低矮建筑的小村里,可谓鹤立鸡群,这不是找雷劈吗?

    推门而出就见何冲,朱弘昭又见周围家丁所居的房屋都点了灯,急道:“驿站楼高,恐有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