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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魔洞里的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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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馨玉骢歇脚用饭的酒饭铺,本是方山一柱峰一家有名的黑店,店主名叫甘什仔,绰号叫做长脚狼,是川南大盗飞天虎岑龙的门徒,武功已得峨眉玄门真传,自从飞天虎奉了吴礼命,去滇南暗刺安馨,一去不返,失去踪迹后,就投到防吉努匪首安山的门下,因他的武功高强,所以很得匪首安山倚重,派他在一柱峰下开设这家黑店。掳诱玉骢的苗妇,便是他的浑家,姓朋单名叫红,因生性淫荡凶狠,所以苗人都叫她骚红,是冈吉努一带出名女匪,武功比长脚狼还要精湛,所以她丈夫有几分怕她。骚红面首甚多,有时遇见漂亮小伙之过路客人,纵不被甘什仔生剥了,也叫骚红掳到自己秘室窑洞内,享受肉欲去,直到折磨得他死去方休,这座窑洞,她自己题名叫做天魔洞。

    当时安馨、玉骢两人,双双被那个面黄肌瘦的苗子,用迎面倒药酒放倒,原本一齐打入内屠房洗剥了,作人肉包吃的,幸亏骚红见了玉骢,英挺绝俗的风姿,竟至失魂落魄,凑巧那时丈夫甘什仔不在店里,她更毫不顾忌,立时便将玉骢掳到自己住房,玉骢随带的行囊,也一同提走。她将玉骢放到床上,藏过他的行囊,就用解药给玉骢服下。哪知玉骢刚刚醒转,长脚狼甘什仔回到酒楼,得知她将一个幼年崽子掳回家去,长脚狼就赶到浑家房里来,当面问她为什么留这幼崽!骚红主意早已打定,硬说是自己娘家侄儿,甘什仔虽明知她的话待考,但也不敢说什么,猛然想到内屠房还拴着一个未宰呢,且去问问他,这个幼年崽子是不是冈吉努司的人?是不是姓朋?要不是的话,回来拿他开刀,也还不迟。

    哪知等他赶到店内屠房一看,不由大声惊叫起来,原来板上所绑的猪崽早已不见,却换了两个屠房的伙计,一面一个,绑定在桌子腿上,四面一找,哪有安馨的影子?甘什仔明知事情出了毛病,就是看不出毛病出在哪儿?他一路暴跳如雷,也忘了先去解救那两个伙计,一口气又跑回自己家里。原来他家不是住在酒楼里面,却在离酒楼半里来路的一处竹楼中住家。他一到家中,一路高声大嚷的向楼上叫他的浑家骚红,谁知声息俱无,甘什仔心中越发怀疑,一脚跨进自己卧房,向床上一看,既不见方才那个年轻的小苗子,也不见自己的老婆在哪里,这一来更使甘什仔莫名其妙。知妻莫若夫,他未尝不知道他女人的性情,明明是看中了这小苗子,却推说是娘家侄儿,如今怎的连他带她,一齐不见踪影,难道我今天买卖做不成,还要饶一个老婆吗?

    甘什仔正在张惶无主,咬牙切齿低声咒骂他那个骚红时,只见从外面窗口一闪,立刻和鸟儿似的飞进两个女郎来,一人手执宝剑,一人手执单刀,用剑一指,喝着说:“大胆贼苗,竟敢在官道上开黑店,杀人性命,岂能留你害人?”说着举剑砍到。甘什仔在张惶无主当口,这一剑本是不易躲闪的,好个甘什仔,瞧来人剑尖已贴点胸口,一声怪吼,倏然斜剌里往后倒纵身,躲过了来剑,右手已将腰间苗刀抽出,脚下拿桩站定,一上步迎了上去。

    执剑女郎又娇喝着说:“贼苗!你把那年轻的酒客,藏到哪儿去了?要狗命,快说实话!”喝说着,施展武当剑术,逼了上去。

    甘什仔一把苗刀,上下飞翻,招数迅疾,两人在竹楼上交手,不多久交到七八招,立刻显出强弱来。甘什仔刀法虽是纯熟,但是女郎的剑术,更为神奇,已被逼得递不出招来。甘什仔自知不是敌手,立刻虚砍一刀,双足一登,向后窗跳了下去。

    持刀的女郎始终站在旁边观战,这时见持剑女郎要跟着甘什仔向后窗跳下去,立刻一个纵步,拦住持剑女郎说:“你跟这种亡命徒争什么胜负?快快寻人要紧。”

    一句话似乎提醒了持剑女郎,立刻止步不追,二人在楼上楼下找遍,竟不见一个人影儿,连称奇怪。

    飞进竹楼来,逼走甘什仔的两个女郎,原来就是宇文剑庐的女儿和外孙女,那持刀的女郎,就是剑庐之女珊儿;那持剑的就是珊儿的外甥女素素,也就是玉骢新订婚的未婚妻。她们两人本住在白盐井,怎会跑到这一柱峰来呢?

    这里面事实经过是这样的:原来素素有一寄母,住在川南宁远府南边黑龙塘,这黑龙塘就在丙谷之北,相去甚近,所以素素与珊儿常来看望的,并且素素这位寄母是位威震三湘的女侠,武功已得武当真传,与黄宗羲是同门师兄妹,所以也可说是素素的师姑,丈夫姓俞,早已故世,本姓柳名德宗,江湖上推崇她的武功和人品,都叫她柳侠,近为年龄已高,厌倦江湖,所以隐居在川南黑龙塘。

    那日素素与玉骢订了婚之后,宇文剑庐坚留两人在村中盘桓了三天,素素对于这位未婚夫的人品武功,十分惬意,因为内心惬意,所以见到玉骢觉得羞怯了,由此素素又想到看望寄母去,当于即日午后,强邀着珊儿同去。两人这次来拜省柳侠,珊儿觌面就将素素订婚之事,告诉了柳侠。

    柳德宗问知是穆索珠郎之子,十分欢喜地说:“真是一位名家之子。我虽不曾见过这位穆索土司,可是滇南威震三十五猛的穆索珠郎,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后来听说被人害了,所以久已不闻他的消息,如今素素得此乘龙佳婿,正可为她一贺。”

    素素见寄母如此看重玉骢的家世,才知道玉骢果是名门之后,心中也就暗自喜慰。她甥姨二人在柳家住了两天,闲谈中柳侠忽提到近来川滇交界上,苗匪首领安山的事,她说安山近来在川滇一带,胡作非为,党羽日众,声势日大,自己隐居好静,不愿预问这些闲事,更不肯轻易重开杀戒。素素听了此言,记在心中,颇想在归途中查究一下,等到二人别了柳德宗,回转白盐井时,在路上素素便将自己的意思对珊儿说了。珊儿毕竟也是年轻人好事,又觉得除恶安良,是行侠作义人的本分,于是二人商商量量,一路留心察看,逢到这家出名迎风倒的酒家,二人便注了意,原来甘什仔专恃迎风倒陷害行旅的事,她俩也是听德宗所说。

    哪知素素等抵达甘家酒店时,也正是安馨等二人向川南进发。两人在方山一柱峰甘家酒店打尖之时,素素等是隐身岩后林间,所以安馨不曾看见,她们一见安馨、玉骢双双走入甘家酒店,暗暗叫声糟糕,自然不能不管这件事了。所以当安馨等中了蒙汗药酒,被店中酒伙捆送到屠房里来,素素等早隐在旁边专等机会,及至将两个屠人的屠夫绑在桌腿上,同时救醒了安馨,玉骢已被骚红掳走,甘什仔正赶到住家去究问骚红的时候。

    安馨苏过神来,珊儿便问他玉骢的下落,安馨也是说不上来,只急得满头大汗,连说“怎生是好”,却一点办法没有。

    甘什仔由住家赶回酒店,到屠房一看,不见了安馨,当时大吃一惊,那时素素、珊儿、安馨三人正在竹楼上搜索玉骢的人,在甘什仔二次赶回住家时,素素、珊儿二人在竹楼上一眼瞥见,当就悄悄跟踪了去,这时的安馨却还在酒店内搜索,可是店内除了两个屠夫、一个酒保和一个坐柜台的老苗全都捆绑了以外,什么人也再没有一个,哪里还有玉骢的影子?这真不能不使安馨急得发跳,可是纵然跳到八丈高,也是枉然。

    安馨正在无计可施,呆呆地怔立在店堂中,忽见软帘一动,从外面跳进一个长大苗人,手执一柄雪亮的苗刀,乍见安馨,似是一愣,不由从口中说出一句“咦,你倒还在这里”。安馨却不知此人就是店主甘什仔,正不知此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尚不肯冒昧动手。

    哪知甘什仔一见安馨,却认识他是从自己屠宰房逃脱的猪崽,如何不怒,立即大喝一声说:“你这厮倒逍遥自在的在这里,竟敢将我的伙计给绑了起来,没有别的,且吃我一刀!”

    话到人到刀到,看去十分矫捷,但是安馨哪会将他放在心上,立刻一闪身让过来刀,退左足,进右足,左手掌单立护住面门,右手苗刀早向甘什仔分心就刺。这柄刀方才已被黑店搜去,在素素解救安馨时,在柜房中又找出来,此刻甘什仔向他一递招,两人立时在酒店门首走开了招数。要知方山一带四无人烟,而且又都在安山老苗的势力圈内,所以甘什仔毫无顾忌,不但不怕人看见,并且还盼来个把自己道儿上的人。就是不来相助,也可得知店中出了事情,代向安山那里送上一信,他因为见到安馨武功精纯,自己恐怕战不下,所以引到店门外来战斗。这原是甘什仔的一种希望,偏偏事有凑巧,他的希望竟成了事实,当甘、安二人正交上手时,不久便有一个混名三只眼的腿子,正走向甘家酒店来,原想呷上两盅白酒的,不料走到对面林中,远远听到甘家店门首有呼喝跳跃之声,定睛一看,尘土飞扬中,正是甘什仔和一个过路客模样的人正在拼命,心中立时大惊,自己没这胆子向前,只好退回到林内,陡一转念,立刻飞奔安山下处报告消息去了。

    甘什仔的武功,得自峨眉玄门真传,手底下颇有真实功夫,以安馨的功力,此时与他对垒,都不能立即取胜,不过他要打倒安馨,也是不可能的事,这一来就成了久战的局面。恰好素素、珊儿在甘什仔家中搜查了一遍,并未查出玉骢,心中十分奇怪,便匆匆的又走回酒楼来,一见甘什仔与安馨正打在一起,素素性急,一声娇叱,连人带剑,早向甘苗卷了过去,跟着珊儿也加入帮助。甘什仔刚才已尝到两女的厉害,这时更有三人来对付他,如何能抵敌,还算他知趣,向珊儿虚砍一刀,掉头就跑,他是出名的长脚狼,所以足下较快。甘什仔仗着自己的脚程,一口气跑出老远,哪知后面三人,谁也不曾追赶,因为他们志在寻觅玉骢,就无意去追他,最后还是珊儿有些主意,竟从两个屠夫的口内探出玉骢在醉倒后,被甘什仔之妻骚红带到家里了,但是方才她两人在甘家搜了半日,不但不见玉骢,就连骚红也不见影儿。

    安馨等正在咄咄称怪,不知所可的时候,忽听旁边有人竭声嘶喊说:“你们能放了我,我就告诉你们骚红藏的地方。”

    素素等不谙苗语,不知那人说什么。安馨一看,正是坐柜台的老苗子,忙向前用苗语问他说:“很好,只要你能告诉我们同伴在哪里,我一准立刻放你走路。”

    那老苗要求先放后说,安馨知他跑不了,就用刀将绳束挑断,老苗舒了舒手脚,便向安馨说:“当你这位客人和那年轻小伙儿醉倒之后,本意一起送到屠人房的,恰巧那时店主甘什仔不在这里,只有他女人躲在竹帘后看得出神落魄,等到你俩一倒,骚红立刻跳了出来,走到你那年轻的伙伴身边,横看竖看,我冷眼旁观,就知道她又要打主意了,因为她见不得年轻漂亮的小伙儿,要像你我这种老头,一百个她也早砍完了。她看了半天,就命伙计将小伙儿抬到自己家里,以后就不知她怎么去享受那小伙儿了,你们要找她,得上她家里去,在离此不到半里的一座竹林中,有一所小小竹楼,楼前挑着一盏红灯,灯旁挂着一个铜牌子,上面镌着一个安字的那地方,就是她家。”

    素素等一听,便向安馨说:“我们早到她家去过,一个人影都不见哪!”

    老苗在旁闻言,忽地眉毛一舒,脸上立刻涌出一层奸笑来,又向安馨说:“如此说来,那个女人一定将你同伙藏到天魔洞去了。”

    三人闻言,忙问天魔洞在何处,老苗又指点了路径,三人才放了老苗,匆匆奔向天魔洞。

    骚红此时正在天魔洞内细细咀嚼温柔风味,因为玉骢四肢仍然疲软无力,没法抵抗,只好任她抚摸搂抱。作者写到这里,似乎有一漏洞,便是安馨、玉骢同是被迎风倒麻醉了,怎的安馨醒来,依然能与甘什仔交手,怎的玉骢就会四肢无力呢?

    原来骚红将玉骢抬到家里,怕他醒来不依自己的摆布,所以在他未苏之先,给他灌进了几粒“蚀骨丹”。这蚀骨丹原是苗洞一种毒药,常人服下三粒,便有三天手脚不能转动,如同瘫痪一样,如果连服数日,从此就成了废人。玉骢醒后,四肢无力,不能动弹,骚红后见玉骢尚未深拒自己之意,又要将他带到天魔洞,怕他行走不便,所以又给他服上一次解药,就是在甘什仔走后,她给吃的那几粒粉红色的药丸。不过这解药分为大红色与粉红色二种,大红色的力强,一次就可将蚀骨丹的毒气解净;粉红色力微,余毒尚在,只能行动,却不能恢复武功,因为骚红见玉骢体格精壮,身带宝剑,疑他有武功,怕一次给毒消尽,他万一变脸,就麻烦了,所以只给消了一半毒,她原打算到了晚间再给他服大红的药丸,但是此刻怀中搂着一个俊俏的活宝,敢说骚红虽阅人甚多,但像玉骢这样的童真美质,她发誓也不曾遇到过,此刻春情荡漾,不由自己,引她浑身如同雪狮子向火一般,几乎融化。她一想看这宝贝的情形,尚不至于深拒,我何必自讨苦吃,到口美食,不乘此尝尝,一定要等到晚上?她此心一起,自然无法遏止,浑身的欲火,已经腾到了万丈高峰,什么也顾不得了,忙一骨碌翻身坐起,急匆匆从怀中另取出一包大红色丸药,用一杯开水,教玉骢服下,玉骢不明大意,哪里肯服。

    骚红无奈,才柔声媚气的向他说:“宝贝儿,别害怕,你不是四肢无力吗?这几丸咽下去,立刻就能复原了,复了原我们可以……”她说到这里,眉目横飞,神情荡冶,满面妖淫之态,已尽情宣露,可惜玉骢天真,未谙风情,对之漠然,听说能够使自己复原,也料到此妇尚无恶意,决不会毒死自己,便也不再怀疑,将丸药接了过来,一饮而尽,骚红见他服下,心中大喜,忙叫他睡下,静静地闭目休息片刻,自会复原,玉骢依言闭目貌卧,且看她怎样。

    哪知骚红一翻身下了地,走到洞角上暗处,悉率了一会,重又走到榻边,这功夫不过半盏茶时间,玉骢的药力已到,他躺在榻上,暗暗运了运气,试了试手腿的力量,果然已与平时无异,心中大喜,正想跳起身来,忽见从洞角上飞过一个花蝴蝶似的人来,此人正是骚红,此刻浑身衣裤早已脱净,只在外面罩了斗篷似的一方大花布,斜角形搭在肩上,两手握着两只布角,上面的一角搭在背上,下面的一角挂在脚后,面前用双手一掩,自然还能遮住身体,但她此时两手向左右分张,从远而近,势若要将榻上的玉骢环抱到怀中去。她走到近前,玉臂分张,满脸透红,好像吃醉了酒似的,眯着一对媚眼,向玉骢身上扑来。玉骢不由吓得猛的一个虎跳,从榻上直跳起来,倒将骚红也吓得倒退一步,忙问:“这是干什么?”

    玉骢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又见骚红满面春色,一走一动,浑身肥白的肌肉,一颤一抖的,恍荡不已,玉骢此时气力已复,只是朱痕剑已被骚红收起,不在身边,见了她那等不堪的形状,立刻火望上冒,大喝一声:“好个无耻的贼妇。”喝声未落,右手立掌一翻,“螳螂探爪”,猛然向她的肥白胸口击去。

    骚红此时万想不到玉骢仍是不肯就范,一见玉骢竟挥掌击来,这苗妇真是厉害,在这色迷心窍当口,她竟猛然一矮身,闪开玉骢右掌,一长身,倏然右手一领那方花巾,豁喇一声响,花布早已卷成一个套儿似的,猛向玉骢当头罩下。

    玉骢如何肯被她罩住,一个纵步,跳到旁边,心想我何必伤她?趁她赤着身子,追不出去,我不如趁早逃出洞去,找安馨要紧,想罢也不来难为骚红,一个箭步,便望洞口那条道上奔去。

    骚红想到已将到口的馒头,忽被天上伸下一只手来抢了去,真是又急又恨,不禁将满怀春意,变成怒意,一腔欲火,变成杀机,立刻一步抢到壁间囊中,捞出一件喂毒的暗器,名叫“野人参”的,立刻抬手向玉骢背心发去。这“野人参“原是一种喂毒的铁镖,长约三寸,粗如人指,形状如参。哪知玉骢并非易与之辈,一听身后风声到处,知道来了暗器,也不回头,只向左首石壁边一闪,暗器落空,玉骢早已又一箭步,到了门口,在他以为骚红赤身露体,决不会追出来的,一个纵步到了门外,就一边走着,一边察看到方才那座酒楼的去路,原来他想去看看安馨的情形如何。

    谁知玉骢才出洞不远,听得后面足声,忙回头一看,正是骚红赤着上下身,手中握了一柄苗刀,形如一只白兔,飞动玉腿,瞬眼间,人已飞赶到玉骢身边,厉声娇喝:“要命赶紧回去,不然就要取你的命!”

    此时在月光下,不比方才洞中,她的全身,一切的一切,看得越发清楚,玉骢对她下身瞅了一眼,吓得低了头,不敢正视,那骚红却若无其事的叉腿插腰的站着,见玉骢不跑不语,以为他心思活动了,竟伸手过来硬来拉玉骢。骚红是色欲矇心,一切利害全有些分不出来,只想仍将玉骢拉回去,慰她的饥渴,偏偏玉骢见了这副形状,真有些吓昏了,见她来拉,死命的赖着不肯走,可笑当时的情形,大约双方都有些迷糊了,所以谁也不拿出武功来,只是一味的拉扯。

    正在这样难解难分当口,猛听一声断喝,一支五寸长黑色长针,疾如闪电,直奔骚红背心飞来。骚红这时欲焰万丈,心迷神昏,两眼死盯着玉骢的脸,右手下死劲拉着玉骢的左手,意欲拉到怀中去,身后更无暇顾到了,等到她警觉,那长针已着了她赤裸的背心,只听她一声惨嗥,立时撤开了拉住玉骢的双手,噗地一声,斜扑在左侧地上。

    原来这支长针是安馨发来,安馨武功得自穆索珠郎传授,少林门中素不主用暗器,这次所发的长针,叫做八宝神钉,他是在十四年前,经过象鼻冲麓一场惊险,觉得吴礼手段毒辣,难保再遣能手来暗算自己,所以他在那年的第二年中,去探望玉骢的时候,见到大觉禅师,跪求传授点少林独得秘技,备作抵御强敌。大觉禅师见安馨资质纯厚,不忘旧主,对玉骢关怀情深,心甚契重,就将昔年行道江湖时,得来的八支八宝神钉,赠给安馨,并将其中精奥、心眼手法,完全传授给安馨,大觉禅师在传授时,曾再三告诫,若非遇到死不两立的仇人,和本身已到最后关头,轻易不准使用。

    安馨见甘什仔、骚红两人在官道上开黑店,杀害过路旅客,更又公开设立屠人房,吃人肉,他自得珊儿姨甥两人救醒时,已立志要替行旅人除去一害。当时安馨与珊儿、素素两人离开酒楼,依照酒楼老苗指点的路径奔来,走到一处小丛林间,猛地瞥见迎面远处,从斜剌里奔出一人,定睛一看,正是玉骢,心里一块悬石顿时落地,他正想奔过去招呼时,忽见又追出一只白羊似的人来,又见奔到玉骢跟前,玉骢竟直呆呆地立着不动,跟着来人竟伸手过去,安馨不禁一惊,看到玉骢呆若木鸡的神气,恐丧命在这人手下,慌忙一个箭步,窜出树林,探手从腰间掏出一支八宝神钉,气运内劲,一声断喝,随手发出,安馨在这神钉上,已有十余年的功夫,已练得出神入化,得心应手,安馨内功充沛,虽然离开有三丈余远,然而势疾力足,竟钻进了骚红的后心关元穴,立时丧命。

    骚红中钉倒地,玉骢不由吓了一大跳,见骚红扑翻在地上,俯身向她背上一看,见有半寸来长一支钢针尾子,露在背心骨脊上,定睛细瞧,认出是安馨在离开猛连寨家时,带在身上的八宝神钉,当时曾经提给个人阅过,知是师祖赠给他的,他估量尺寸,知已刺透前心了,当就伸手拔出神钉,只见钉尖起处,殷红鲜血如泉般外流,雪白的玉背,顿时染成红色,又一眼看到骚红屁股,雪白玉肌,不由羞愧得无地自容,正想避开这具赤裸裸的女尸,猛听有人呼叫,一抬头见是安馨,不由大喜过望,见安馨已跑到近前,忙迎了上去,问说:“安叔!你是怎么脱身的?我们真是两次为人了。”

    安馨奔到苗妇尸旁,认出是骚红,脱口问说:“怎的这妇人连衣裤都不穿,就……”他说到这里,忽然大悟,恐玉骢不好意思,也就不往下讲,便拉着玉骢的手,向树林中走来,一路就将素素、珊儿相救的经过说了一遍。玉骢一听是素素救出安馨来,这时她姨甥两人,也到了对面树林中,回想方才那苗妇相追逼时,多半已被自己未婚妻看见,好生不得劲儿,随了安馨走进树林,正待与二女相见,忽听从正南上来了许多呼喝奔驰之声,四人俱都一惊,忙向人声来处看去,见浩浩荡荡,有一大队苗子,手持长矛、苗刀,纷纷向四人立处赶来。安馨叫大家分三路应敌。

    这队苗子,就是先前那个苗腿子到安山下处送信后,由安山派来的悍苗,原来这一带都是安山党羽,所以每家门上有一方镌个安字的铜牌的。这些人赶到酒店,坐柜的老苗就告诉他们,安馨等已向天魔洞去,众苗这才又向这条路上赶来,正好安馨杀了骚红,大家尚未离去,众苗碰个正着。此时众苗一见他四人,就展开一个半圆形的圈子,将四人遥遥地圈住了,然后看见有两个为首的苗汉,一个生得鹰鼻猴腮,獐头鼠目,和猴儿似的精瘦;一个生得豹头环眼,身材高大,十分凶猛。

    这时那个豹头环眼的凶苗,一摆苗刀,喝说:“大胆的蛮子,竟敢在方山一带横行欺人,难道也不打听打听,此地是什么人的境界。”话未落声,已纵身跃到安馨面前,举刀就砍,安馨一闪身,拔出苗刀,挥刀进招。

    那个鹰鼻瘦苗,同时也纵身过来,玉骢当也纵身迎上,两臂一错,展开少林三十六手擒拿法,和瘦苗搏斗。安馨、玉骢一人敌住一个,还走不到几合,苗队中忽然又跑出甘什仔来,口内呼哨一声,叫众苗向素素、珊儿两人立处圈将上来。

    二女本觉站在这里怪没意思的,见众苗纷纷赶来,便娇叱一声,珊儿敌住众苗,素素一步上前,挥剑向甘什仔砍去,六个人就分对儿一路厮杀,珊儿却早将众苗兵的矛杆子与弓箭,削成片片坠地,众苗大乱,甘什仔稍一分神,早被素素迎头一剑,将偌大一颗头,连肩带颈,砍了下来,骨碌碌地滚到那个高大的苗人脚边。那苗不曾提防,一脚正踹在甘什仔头骨上,脚下一歪,立脚不住,跌跌冲冲地抢出老远,因他脚下一虚,已不能自主,正闯到玉骢身边,玉骢看得亲切,回手一剑,削在那苗的脚踝上,哎呀一声,几乎歪倒,忙一拧身站住,正想逃走,却好珊儿一路砍杀过来,欺那苗伤腿,立即一个箭步,蹿到他身边,平拖单刀,“唰”的声向那苗子下三路横扫过去,又听嚓的一声,那苗子的两条腿都中了刀伤,已支持不住,连蹦带跳,走不几步,早已栽倒地上。

    另一个瘦小苗汉,一见自己三人,倒了两个,一死一伤,知道今天占不了上风,立刻一声呼哨,叫众苗退走,自己第一个先跑,这里安馨等并不想赶尽杀绝,见众苗逃走,也就不再追赶,只陪了玉骢回到洞里,找到了朱痕剑,四人一同向官道上走来。

    珊儿等提到这一带有恶苗安山为首,就在方山四境,无恶不作的话,安馨才恍然说:“原来如此,怪道一路看去,凡有人家门上都镌着一方铜牌,上面一个安字,这样一看,方才来的那伙人,竟是安山的羽党,我们将他们赶走,说不定前途还有问题呢。”

    珊儿便说:“正是呢!二位此去,必须过了丙谷,才能安宁,因为安山的势力,只在丙谷之西,那地方连着黑龙潭,黑龙潭有一位前辈侠客住在那里,安山他们也绝不敢再近丙谷的。”

    安馨便问:“是哪一位前辈?”

    珊儿笑说:“这不是外人,正是我们这位素素小姐的寄母,她老人家姓柳,夫家姓俞,名德宗,人都称她柳侠,又称柳俞女侠,这安山的横行不法,我们此次就是听她说的。”

    安馨哦了一声说:“如此我们路过黑龙潭时,也应该去拜访一下,因为也是我这位老世侄的寄岳母哩。”

    一句话说得素素双颊飞红,本来这次她与玉骢相见,二人谁也不曾理谁,此刻让安馨一句话,招起了素素的羞赧,便不肯再和他们同走,就在三岔路口站住了向珊儿说:“我们回去吧。”立刻转身要走。

    珊儿知她用意所在,便亦向安馨、玉骢二人告别,二人忙向珊儿、素素又道了谢意,然后各分东西而别。在这一个过程,莫说素素不曾理睬玉骢,便是玉骢因骚红的怪模怪样都叫素素看了去,心里说不出的惶窘,所以一句话也不敢说,这正是中国古时社会中未婚夫妇的一种典型态度,细想来最是令人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