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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M 20:00
耳边传来剧烈的轰鸣声,似乎是发动机的气流跟海水激烈碰撞声。
机身剧烈抖动。
还未接触地面。
这样的想法刚结束。
一声刺耳的巨响。
伴随而来的是巨大的冲击力和震动感,突然压迫全身,顿时,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震碎。
飞机与海面接触了。
震动越来越激烈,整个机舱都在恍如撕裂般的震动。耳边传来海水激荡声,像是巨大的利器在切割海面。大海好似被用力的地切开一般。
机舱里的灯光一闪一暗。手扶住的座椅在剧烈震动,好像随时会断裂。机舱里的各种叫声此起彼伏。已经无暇去理会这是什么样的叫声。
只知道,我自己在拼命的喊叫。似乎是要把自己的恐惧倾泻而出。
我不断祈求飞机。求求你,快停下啊。
一声巨响,是有东西断裂的巨响。坐在飞机里的我也感受到了断裂的震动。
是飞机断了?
我抬起头,机舱里完好无损。
机翼断了?引擎发动机?
不管是什么,只要机舱完好无损地停下,就足够了。
飞机还在水面滑行,巨大的响声仍然填满整个耳朵。压迫全身的冲击力仍然不减。
我有种可怕的预感。
如果再继续这样告诉海面滑行,机身真的会断裂了。
神啊,求求你让飞机快停下吧。
为什么就不停下呢?
不论我怎么喊叫。心中笼罩的恐惧感不断在膨胀。
求求你,停下啊!哪怕让我感到飞机慢一点都好!
PM 20:01
速度慢下来了。
渐渐慢下来。
但是,还是感觉很快。
不过,太好了。有希望了。
可是……
突然,一声巨响。
飞机像是撞到了什么一样。剧烈的冲击力狠狠地将我从座位上向后抛起,安全带扯住我,让我身体在座位上抛弃又落下。
我抬起头,灯光即将灭去之前,我的眼前看到一片血红。
是飞舞的血水。
还有,在半空中飞离座位的人。
是人。
时间的指针仿佛定格不动。地球的转动停止。
机舱里一片混乱。
许多人已经不在座位上。
机舱舷窗破裂,玻璃碎片腾跃至机舱空中。断裂的安全带,在半空中的人。
是我看到的吗?
只是一秒不到。但是,画面是如此深刻。
下一秒。
我看见天崩地裂。
机舱裂开了。
四分五裂。
一切都被疯狂撕裂。
人、座椅、行李和血水。
还有海水在机舱里四溅。
带着咸味的海风扑鼻而来。
前面的座椅脱离断裂,撞在我身上。
我眼前一黑。
PM 20:03
黑暗。
看不到光。
死了吗?
没有。
我能闻到海水和血水的味道,四肢能感到海水,能感到金属刺入皮肤的刺痛。
我没死。
我睁开眼睛。
似乎,我漂浮在海面上。
不对,是漂浮在机舱残骸的水里。也不对,应该是在水里的机舱残骸里。不管是什么。
我活着。
四周很安静,没有了引擎的轰鸣声,没有了海水的激荡声,没有了机舱里歇斯底里的哭喊,没有了……
天空,是夜晚。
是夜空,夜空居然如此灿烂,繁星点点,弯月明亮。
在夜空周围,是撕裂破碎的机舱残骸,环绕着。
就这样了吗?
没人来救我吗?
PM 20:04
鼻尖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汽油味和海水咸味。眼前的机舱残骸如刀削的冰山直指星空,随着海浪的轻轻摇曳。
我仰躺在残骸上有多久呢?不知道。
渐渐地,耳边传来马达声,像是小艇。一道刺眼的白光从眼前划过,接着很多道白色灯光在半空中像一根根白色触手,遍及漆黑的海面。
我听见有人喊叫。是救援人员吗?
我用力抬起手,一阵刺骨钻心的痛楚。右手抬不起来了,我换左手,左手勉强举起一个高度。
有人看见了吗?
我把头扭向白光的方向。刺眼的光晕边有几个人站立在一艘橡皮艇上,摇晃又在喊叫。
还是没人看见吗?我用力抬起手,却,不能在举高,再次放下,拍打海水。再次抬起,再次放下,拍打海水。直到第五次。终于,白光照射在我身上。
我听见橡皮艇马达靠近的声音。扑通,是落水声。然后听见用人哗啦哗啦地拍打水面游泳而来。
最后,一只手抓住了我,在我耳边喊了一声。
我扭头看着他,但是在他背后照来的光线太强烈,让我睁不开眼,慢慢地,终于看清了他。
实际上,却看不清他的样子。他全身裹着潜水衣,头上带着能罩住半张脸的偌大的潜望镜,嘴边挂着氧气嘴。
“夏衣呢?你们救夏衣了吗?救夏衣了吗?她是我的女朋友,求求你,快救救她!”我抓着对方的肩膀,一个劲地追问。
“你别担心,我们有很多救援人员,很快能救出你的女朋友,放心吧!你别乱动,你伤的也很重。”他很耐心地安抚我。
橡皮艇慢慢靠近我身边,从艇上伸出几只手,把我小心翼翼抬上橡皮艇。在上了艇,我头一侧,看见了熟悉的人。
刘洋。他正躺在一块漂浮的机舱和座椅交错在一起的残骸上,脸斜斜地看着夜空。
“刘洋……”我用尽力气喊了一声,但是,肺部传来剧烈的疼痛,声音不大。
他还活着,跟我一样。救援人员没看见吗?还是他痴迷于夜空,没招手回应救援人员呢?我又伸手指了指。
正在为我固定担架的救援人员拿起手电筒看了看,但是很快他又一脸失望地摇头,他示意我跟着灯光的方向看去。
随着白色的灯光移动。
我才看清,刘洋一只手没了,下半身也没有了,血肉模糊的内脏拖拉在残骸上和海面上。顿时,一股反胃感从喉间传来,可是好像来自胃部和喉间的伤口让我一阵痛楚般的咳嗽。
救援人员叹了一口气,抬手放在我的双眼上,他不想我再看了。
我闭上眼。
马达声再次响起,我感觉到我在海面上快速疾驰。
一阵清凉的海风从头上吹过,救援人员放开了手。我把头稍稍抬了抬,跟着他们的视线看去。
一架笼罩在无数灯光下的白色客机机体浮现在我眼前。但是,已经不能算是完整的客机了。眼前这家飞机,包括机头前部绝大部分断裂,断裂失去的部分里面,就有我的座位。
后半部包括机翼部分完整地飘在海面上,无数橡皮艇和救援船把飞机的后半部围住。周围的舰船将灯光全都集中在飞机的后半部。
我吸了一口气,再把身体用力抬起,勉强可以看到黄色的充气垫从飞机的出口处延伸至海面上。穿着救生衣的乘客一个个地往下滑,再被下面的救援人员接住,送上小艇。
在飞机周围海面,停靠着数不清数量的大型船只,有军舰也有民用救援船。
我再次把视线放回飞机的后半部。我依稀看见一位穿着ANA制服的空姐,站在机舱出口处,指挥着乘客离开。
空姐,日本空姐。
夏衣。
你没事吗?
再次睁开双眼。
眼前看到的是一片白色。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我躺在一张床上,悬在头上一边的是点滴吊瓶。
是医院……
还有从窗帘缝隙里照射进来的刺眼阳光,是刺眼的白。不一会,一个人影遮住了刺眼的阳光,他拉上窗帘,转过身走到我面前坐下。
“你醒了。”男子笑了笑,他有些秃顶,带着一副金丝眼睛,笑得很和善,就是一口吴侬软语的普通话听得不太习惯。
“是谁?”我的声音很微弱。
“我是国台办的张岳。陈卓先生,你已经睡了三天。”张岳四处看了一下,继续说,“之前你是在高雄的医院,昨天才把你送到上海这边。”
“上海?”
“嗯,上海的医院。”
“夏衣呢?”我往左右看,这是一间单独的病房。
“夏衣?乘客名单里没有这个名字。可以准确告诉我她的姓名吗?”张岳从提包里拿出一部IPAD。
“林夏衣。”
张岳眼皮一皱,顿了一下,说:“我没听过这个名字。至少在中国籍乘客名单里没有。”
“她是日本人。”
“你认识她?抱歉……”张岳大概也发觉自己问得很矛盾。
“她是我的……”我犹豫好久,最后开口,“女朋友。”
“女朋友……”张岳愣了一下,很快嘴唇淡淡一笑,点头说,“我帮你去查一下。”
“谢谢。”
“陈卓先生,你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找护士或找我,按这个铃就可以了。”张岳指着床头的呼叫按钮。
张岳正准备起身,我伸手抓住他的衣角。用尽力气说:“请你一定要要找到她,再告诉我。”
“好,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找到她的消息,然后第一时间告诉你。”张岳点头回答。
张岳走后,我一个人留在病房里,静静发呆。
在第二天,我慢慢恢复过来。
护士又来了,她刚说几句。我忍终于不住笑起来,她问怎么了。
“你是日本人吧,尽管尽量说的是中文,但是,还是能从你的口音听得出来。”我说。
她笑呵呵说:“是吗?我学了好久,就是发音改不过来。”
“你大老远跑来中国当护士,不怕父母担心吗?”我问。
“他们不担心,我是过来进修的,过一段时间就会回去了。”
“那在中国,有没有碰上什么好姻缘呢?”
“暂时还没有。”
“抓紧啊,中国男人不比日本男人差。”
“嗯!这个我知道哦!”
到了今天,张岳一直没给我带来消息。
对了,我怎么忘记了。夏衣是用假身份上的飞机,那在乘客资料里,她就不叫林夏衣,那她是叫……糟糕,我记不起来了。
她是以日本人身份登机,还是中国人身份登机,我也想不起来了。该死,空难过后的创伤,居然影响了记忆力。
妈的,必须想起来夏衣的假身份叫什么名字,不然那个张岳无论怎么找,都不会找到夏衣。
张岳终于来了。
恰是傍晚时分。
窗外残红洒落在白色的墙面上,窗帘在敞开的窗户边轻轻飘逸。远眺,一片片残云被染成艳红色,天空沾染着夕阳落去时最后一抹色调。
楼下蝉鸣声不绝于耳,填满了整个耳朵。却不见得有多一丝心烦。
夏夜即将来临。
“很抱歉,我还是找不到林夏衣。”张岳不紧不慢地站我床边坐下。他找不到夏衣是肯定的,但我又不能告诉他夏衣用的是假身份登机。
“你能给我一部电话吗?对了,我身上的东西呢?我想拿回我的手机。”我吃力地坐起身。
“你躺着,先躺着。”张岳扶住我。
“我的手机呢?我要找人。”我焦急地问。
“你想找谁?”张岳一脸困惑,抬了下眼镜,嘴角绽露轻松的笑,“你放心,我们已经通知你的家人了,他们正在赶过来。”
“老大,我要的是我的手机。”我不会记电话号码,而邱飞的联系方式就在手机里。
突然全身一阵剧烈的刺痛,头部一阵眩晕。我在床边踉跄了一下,张岳伸手扶住我,说:“陈卓你别急,躺着躺着。”
“麻烦你帮我找手机来,好吗?”我近乎哀求地说。
“都泡水了,还能用吗?而且,我看过你的随身物品,那部手机受到撞击,已经破损了。”
“电话卡,对,电话卡呢。泡水应该可以用吧?”我睁大眼睛反问。
“这个,我一会去看看。”张岳点点头,拍拍我的肩膀,“你先别乱动,好好躺着,我跟你说说这次空难。”
他告诉了我在这次空难中,在机舱外发生的一切。飞机在万米高空飞行时候,垂直尾翼在突然断裂坠落,飞机一度失控,最后在机长伊藤大辅出众的技术操控下,飞机勉强保持飞行姿态,直至飞到高雄港外海迫降。从技术上讲,迫降是成功的,可是飞机还是发生前半部断裂,断裂处乘客大多数死伤。庆幸的是,飞机后半部分的乘客大部分都活了下来,很快被海面上准备的东山海军和海巡署等救援部队救走。我们这些内地乘客,在度过危险期后,都空运送到上海,日本和东山的乘客也依此情况,分别送回各自的地方。
“你身处断裂部分,能活下来已经算是奇迹了。”张岳说。
“除了我,还有谁活下来。”我眼前突然划过刘洋凄惨的死状,我闭上眼,不愿再去想。
“还有不少乘客被成功救了出来。”
“342名乘客和机组人员,227人生还,115人罹难。虽然是一场灾难的悲剧,可是对于飞机当时的状况来说,能够让生还率将近七成,已经算不错的了。”张岳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个伊藤机长还活着吗?”
“他还活着。但是他的副驾驶机师却死了,还有乘务长也死了……听说是在海面滑行时候为了救一位不慎滚落地面的小孩,在飞机断裂一瞬间撞到门上死亡,她抱在怀里的孩子却活了下来。”
“有位日本空姐叫常盘明日香,她还好吗?”我想起那位漂亮又礼貌的日本空姐。
“常盘明日香……”张岳念着她的名字翻开笔记本,“很抱歉,她死了。”
“唉……”我深深叹息,难掩心中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