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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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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夔者,神兽。《山海经》有载:东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为夔。

    夔州雄踞夔峡,形势险要,不仅是川东兵家重地,亦是渝、川、陕、鄂通商要道。

    因此居此的蜀人极多。

    叶清歌刚进了夔州城门,就听见一老一壮两人因摆摊而吵架。

    壮道:“你爪子嘛,你又不是我老汉儿,凭啥子占我两寸地。”

    老道:“勒个我晓得,一人三尺地嘛,昨年子地震,夔州地上青砖歪了两寸,又不是老子想占。”

    壮道:“你挪上一哈儿,大家安逸嘛。”

    老怒道:“你娃想爪子,老天爷多给了老子两寸,凭嘛让给你娃。”

    壮道:“那个瓜娃子,来评一评理嘛。”

    叶清歌左右看了看,指了指自己,怔道:“我?”

    那老者已快步走来,一把拽住叶清歌道:“要得要得,你来评一评。”

    那中年人已走来拉扯叶清歌,趁机推搡老者一把。

    老者大怒,与那中年人扭作一团,叶清歌道:“喂,别扯上我呀。”正说着忽觉手腕一紧,老者已使出鹰爪功中的提、抓、拧,牢牢擒住叶清歌。

    中年人瞬时闪身过来,五指虚张,一招鹰爪提坛功,紧扣在叶清歌头顶,说道:“小心你脑壳儿。”

    这两下快似闪电,叶清歌全无防备,没反应过来就已被制住。

    老者道:“说,来夔州做什么的?”

    叶清歌怔了半饷,说道:“啊,找人。”

    中年人道:“找什么人?干么带着凶器?”

    叶清歌道:“凶器?菜刀么,我是厨子不带菜刀带什么?”

    二人对望一眼又道:“找谁?”

    叶清歌心道:“这二人什么来路?瞧着武功不弱,二人出招相仿,又不似师徒,更不似同门,此处只有二人摆摊,再无他人,而摊子旁张有缉文,莫非是公门中人?”又瞧见不远处有一小店,门口挂着“张三太白鸭”的旗号。

    当下说道:“久闻蜀地有一道名菜叫太白鸭,而夔州的张三师傅做得尤为出色,我是特地来学艺的。”

    中年人打量着叶清歌,对老者道:“这人瓜兮兮的,多半不是武林中人。”

    老者沉吟一声,便松开了手,他道:“学了手艺便快走,这几天夔州可不太平。”

    叶清歌点头道:“是。”

    牵过锅巴向前走,向那缉文瞧去,就见那缉文上面有一长孔破洞,周边破烂,显然被揭下来过又重贴上去过,而缉文上赫然竟是孙千千,不过赏钱已变成六万八千贯。

    叶清歌心想小贱人赏钱涨得忒快,又想谁这么大胆,孙千千的缉文榜都敢揭。

    眼见那二人还盯着自己,无奈只得栓好锅巴,进了张三太白鸭。

    小店老板果然人如其名,一张脸挂着永不落的笑,一笑额头上的皱纹便呈出深刻的“三”字。

    张三笑道:“客官打外地来罢?尝尝太白鸭?”

    叶清歌心道:“我还没张口说话呢你就知道我是外地的。”点了点头,又点了几道小菜。

    不多时酒菜上全。

    其时辣椒虽未引进,但川菜已然自成一系,只不过是用胡椒、姜末、麻油来调剂辣味。

    叶清歌吃了几口,心中赞叹不已,叹道:“我只道自己烧的菜足可以傲然天下,谁知厨艺之道,永无止境,便是这里简单的几道小菜,便胜我许多,如不亲来这里,又怎知此间菜肴美味?”

    叶清歌停箸不食,虚心向张三请教太白鸭及川菜的烧制方法。

    张三细心地将太白鸭烧法教过一遍,叶清歌便熟记于心,重点在于绍酒、盐巴、胡椒的调配以及火候大小。

    张三奇道:“前不久有个姑娘也是要讨川菜的烧制秘方,怎么你们外地都好这口?”

    叶清歌本来也是想学会烧给孙千千吃,因为他觉得小贱人多半爱吃这口味,此时闻言一怔,道:“是身着白衣的姑娘么?”

    张三道:“对对,很是显眼。”

    叶清歌急道:“她去了哪里?”

    张三摇头道:“那倒不知,只是她也点了许多菜,不过每样只吃了几口便走了。”

    叶清歌喃喃道:“只吃几口?那不是她了,要是她的话能把你这吃黄店了。”

    会了交钞出门再瞧,守摊子那二人已不知去向。

    叶清歌心道:“我去哪里打探孙千千的下落,直接去找杜宴之家?也不知此时她在不在夔州。”

    正想间,斜刺里忽地杀出一个身着破蓝布衣的江湖方士,手持一面杏黄小旗,小旗正面写着“揣骨神相”四个字,风袭旗卷,露出反面“日卜三卦”四字。

    那方士青面獠牙,颔下一撮山羊胡弯弯曲曲,歪歪扭扭,如张旭笔下的狂草,左边脸上高高肿起,还贴着一块巴掌大的狗皮膏药。

    叶清歌吃了一惊,险些拔刀就劈,他喝道:“何方妖孽!”

    方士摇头道:“非也,吾非妖孽,吾乃知凶定吉,断死言生,知天地理,晓鬼神情之有名相师,人称陈点金是也。”

    叶清歌道:“你会算卦?”

    陈点金伸手捋了捋山羊胡,得意道:“正是,袖传一课,可断生死,伸指一摸,可判将来,日卜三卦,但凡有差,毫厘不要,原钱退回。”

    叶清歌道:“我叫什么名字?”

    陈点金道:“不知道。”

    叶清歌道:“我今年多大?”

    陈点金道:“不知道。”

    叶清歌摸了摸锅巴的头道:“锅巴叫什么名字?”

    陈点金道:“锅巴。”

    叶清歌:“...”

    侧身就要走过,陈点金忙错步赶上道:“少侠慢走!我自幼精通《卜筮正宗》,深习《三元总录》,至于《麻衣相》、《玄关》更是烂熟于心,看相摸骨最是擅长,我见少侠天庭干瘪,还能存活至今,日后必非常人,罢,今日我便免费送你一摸。”说着就向叶清歌头顶摸去。

    叶清歌见那干枯的爪子带着长长的指甲向自己摸来,心下一阵毛骨悚然,反手推开他的手道:“命非天定,乃人为耳,阁下这一摸送别人吧。”

    陈点金借着叶清歌这一反手,双指已轻搭上叶清歌手骨,这一触摸脑中便生出异象,连道:“怪哉!此骨非麒非狮,非鹏非鹰...难摸至极,这一模可得收钱,吾今送你四句偈语...”

    叶清歌怒道:“你究竟是算卦的还是和尚?怎么还有偈语?”

    陈点金道:“和尚悟的是禅宗净土,我算的是人间愁苦,那也没什么分别。这四句偈语是‘南寻复北归,却放玄机回,丝深悬倒夜,孔雀东南飞。’切记切记,日后自当灵验。”

    叶清歌道:“你说完没有?”

    陈点金道:“说完了。”

    叶清歌道:“再见。”骑上锅巴便跑。

    陈点金捂着脸上的膏药生怕掉下来,一边撵一边喊道:“少侠,您还没给钱呐。”

    叶清歌道:“谁知你算得准不准。”一道烟走了。

    远远听见陈点金叹息道:“似僧有发,似俗无尘,作梦中梦,见身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