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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章 杨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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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时分,在宝卷逼迫下,徐佛将梅楼股份卖与宝卷后,一叶轻舟南下,回了苏州吴江县盛泽镇归家院,这是个景色不错的村庄。

    徐佛南行,沿途官员沿途拜会。这种风光,只能让徐佛苦笑。

    世人都将杨鹤、杨嗣昌父子的发达,归咎于宝卷的枕边风。尤其是江南这边,想走杨家父子老路的官员、士子不在少数。想认姐姐的白头翁,想认义母干娘的士子也是一大串。

    一路不露面,月底前徐佛抵达归家院她的上半生据点,如今改为兰楼的歌楼。

    经过虎丘大会、江口鏖战风波,士林威望一路高涨,已经成为此时清流盟主的张溥也在苏州,距离这里并不远,前来迎接。

    待张溥赶来,已是腊月二十三的夜,投上拜帖。

    徐佛敢对沿途官员拿大,可以对这些巴结她的人不理不睬。可不能对张溥拿大,毕竟这人已高中举人,就等年后赴京等待春闱会试。以张溥此时的威望,极有可能杀入二甲乃至是一甲进士行列,未来的前程一片光明。

    且不论这些以后的事,眼前人家就是清流盟主,敢和朝廷、曾经与朝廷掰过腕子的人。至于胜负,其实这重要么?能保住命,那就是胜利……

    在张溥这里恶了交情,徐佛感觉自己在士林中的名声也就崩了。

    兰楼中,徐佛升起两盏亮堂堂煤油灯,迎接张溥。

    如今的徐佛一袭青衫儒服,头戴四方巾,敢爱敢恨的性格让她打了个翻身仗,此时气场更胜以往,在张溥面前根本不虚。

    “天如先生所言,有些难为人。”

    她没有答应张溥的提议,同是苏州老乡,张溥、张采二人五年前去秦淮厮杀时,还是徐佛摇旗呐喊做的引路人。

    张溥的提议也不是什么大事,要与徐佛合作。张溥出钱,以徐佛的名义去瀛洲圈地,弄一系列的桑园进行生丝生产工作。

    这没什么问题,而张溥为了节省运输成本和人力成本,准备将作坊搬到瀛洲去,就地生产、售卖。

    技术作坊是不能外流的,各处市舶司管的挺严。就连铁匠这类身怀较高技术的人犯了罪,要流放也是去西北或东北,根本不给出海的机会。

    从皇帝那里脱身后,江南士林将复社成员当作英雄招待。作为此时的清流盟主,所有人推出来的靶子,自己又很有钱,张溥已经达到了很多人眼中的人生巅峰。

    张溥少年时的经历让他明白钱这东西还是越来越多的好,对于自家商会挣钱与清流名望,并没有什么冲突。

    而且此时朝廷官员升迁最重政绩,只有有大量的钱,完全可以砸钱将下面的经济带动起来。换言之,钱越多,砸钱越狠,政绩来的就越方便!

    大伙都是吃名声这口饭的,还都是熬出头的那一批,又是知根知底的老乡,没有那么多的隐晦。

    张溥端着茶盅抿一口,神色坦然:“先生,限制工坊外流是挡不住的。商人逐利,其性如水。国朝限令,防的不是资敌于外。”

    徐佛自然也知道张溥的意思是什么,限制民间资本向新设各省发展,为的是给皇室商会争取扎根的时间。

    而她,在此时天下人眼中,也成了皇室一员。

    西洲那边因为天主教提倡的一夫一妻制,导致嫡庶说法与大明有根本性的差距。那就是大明这边没有嫡子,还能过继庶子过来,妾室还有扶正的可能。

    而西夷这边,情妇就是情妇,私生子就是私生子,哪怕是众所周知的王室私生子,在王室绝嗣的情况下,宁可找外甥来继承,也不会找私生子。

    正因为这严格的婚姻制度,才让哈布斯堡靠着生殖能力与各处王室通婚,不断继承绝嗣王室的领土。内部又有恐怖的近亲结婚防止领土流落到其他家族,使得这个家族成为此时欧洲的霸主。

    也因为近亲生育,导致这个家族出现天才或低能儿的概率,高了那么一点点。

    如张溥所说,别人在瀛洲设立作坊会倒霉,可徐佛不会。徐佛在那里捞钱,皇室商会睁一眼闭一眼,市舶司、各处衙门也不会自己上门去给自己找不痛快。

    可徐佛不敢,皇帝不计较她在外面乱来,可有人计较。她知道梅楼最高一层那些人是什么人,这些人是皇帝的眼线,也是宝卷的眼线。

    此时的宝卷,若不是为了自身的形象,早就将她生撕了。

    她若给出漏洞,宝卷绝对会为皇室清理门户,大义灭亲。

    可谁不爱钱?

    微微沉吟片刻,徐佛苦笑:“天如先生,你说妾身要那么多的钱,又有什么意义?实不相瞒,如今妾身吃喝不愁,生活乐无边,实在是没必要去趟浑水。”

    张溥沉默,他自然知道徐佛的情况,从入了这一行开始,徐佛就开始吃药。她也好,宝卷也好,还是其他各路名妓,基本上从出道的时候,就失去了生育能力。

    毕竟此时徐佛身份敏感,张溥也不便久待,起身告辞。

    徐佛送张溥下楼,说道:“若天如先生一心扩大家产,妾身这里倒有一处路子。”

    到了一楼,张溥接过兰楼老仆递来的大帽戴上,拱手:“姐姐有何指点?”

    这声姐姐喊得徐佛身躯轻颤,让她愉悦,轻笑道:“妾身曾与曹公公有数面之缘,听曹公公言及齐王府旧臣中,有青荷、红莲二女掌印司事。天如先生若有心在瀛洲开辟分号,不如走走齐王府旧臣的路子。”

    张溥皱眉,齐王府旧臣是出了名的狠辣,侵蚀江南各处商会产业时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来。但多少还是一条路子,拱手应下。

    而作为交换,张溥也答应为徐佛做一件事情。

    徐佛实在是不方便走动,谁让她被皇帝睡过。外出闹出什么士林花边绯闻,可能某一天她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尤其是江南士林,有的是狂人为了给皇帝添堵,故意夸大、扭曲事实。她能做的就是宅在这里,不出去。

    于是,除夕夜时,嘉兴的一名商人乘坐时髦的四轮马车来到兰楼。

    四轮马车最强的地方不在于它有两对轮增强了载重能力,原有技术下,增加轮子这种办法是行不通的。因为车轴加工技术不行,多一对轮子没什么意义,限制车辆载重不是有多少轮子,而是畜力利用率决定的。

    而新的车轴加工技术,使得车轴阻力大幅度降低,提高畜力使用效率。还是两匹马,却增加一对车轮后增加载重的时候,同样的畜力可以拉载更多的货物,也可以跑得更快,同时故障也少。

    毫无疑问,四轮乃至是六轮或前二后六的马车,都是南京、北京、齐州安陵三处战车厂打造的,因为他们掌握着核心车轴加工技术。

    优先提供军用,其次是各地官府掌握的运力所用,只有更新换代后的老旧东西,才能流落到民间。

    不是三大战车厂不想扩大产能来挣钱,而是军队、官方对新式马车的需求实在是太大了,根本满足不了。

    故而,军中退役的车辆地方衙门来用,只有一些能流落出去,这类三手货也就成了民间身份的象征。

    兰楼前,两名老仆在院子里固定着飞雷箭车,装的不是要人性命的火箭,而是烟花。

    徐佛一袭白绒红面斗篷,站在台阶上垂眉看着进入院子的马车。

    商人笑脸相迎,而徐佛却无一点笑意。

    这是个人贩子,没有名妓不恨人贩子的。

    一名瘦弱少女从马车里下来,可爱的圆脸大眼睛,双目炯炯有神熠熠生辉,打量着四处一点都不怕生,兴趣浓厚看了会组装的飞雷箭车,这才看向徐佛。

    徐佛打量着这少女,胆量这一关过了,她要的是一个美丽、聪明还要有胆量的后继者,缺一不可。

    而美丽、聪明的少女有的是,唯独这胆量难寻。毕竟她的目标有些大,继承者若胆量小,只会坏事。

    再打量少女身段,不同江南女子的玲珑,身段纤长具体发育情况却看不明白。徐佛也不搭理这商人,问少女:“认识那物?”

    “回先生,曾在城里见过官军演武,是飞雷箭车。”

    声线干净,徐佛满意露笑:“可喜欢这东西?”

    “回先生的话,喜欢。”

    观察少女整齐洁白的牙口,徐佛缓缓点头,道:“你也知道眼前情况,且随我来。”

    少女大大方方拱手,也不搭理神色尴尬的商人,跟着徐佛进入兰楼。

    一路拐折,来到一处温暖的浴室。

    徐佛点燃煤油灯,道:“洗洗。”

    少女褪去衣衫,试了试水,两条细长笔直圆规一样的腿,先后弯曲进入澡桶。

    徐佛见少女熟悉这些东西,想来是大家出身,便问:“何处来的?”

    “回先生,婢子是嘉兴人姓杨,小名爱。只因先严好赌,家道中落负债累累。债主登门,婢子这就来了先生这里。”

    先严,死去父亲的避讳。

    徐佛明白了杨爱身世,一个好赌的男人赔了祖宗家产,负债累累后一命呜呼,留下一对可怜的母女相依为命。

    各方面来说,她还是满意眼前这个少女的。

    两座铜炉旁,徐佛握着布巾细细擦拭杨爱身上水渍,想要发现一点瑕疵。却是没有,肌肤如雪,就是瘦了些,便问:“今年岁几何?”

    “回先生,十岁。”

    徐佛缓缓点头,十岁发育到这个地步,应该能赶得上。

    又问:“可知我是何人?”

    杨爱细长双臂环在胸前:“回先生,小婢晓得。”

    见她还害羞,徐佛揽住杨爱,双手抚摸着轮廓、肌肉肌肤,更是满意,笑道:“可愿效仿?”

    杨爱抬头,也不害臊:“全凭先生吩咐。”

    徐佛缓缓点头,有些恋恋不舍松开双臂,道:“三楼左房是你的了。”

    看着徐佛背影,杨爱轻呼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一松。她知道,自己即将要走的是一条怎样的路。来的路上,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也都知道了。

    兰楼前,商人苦着脸:“兰先生,您也知近几年行情不好,可如此上乘货色,将来也是妥妥的千金姬。二百银币,着实少了些。”

    瘦马行业被官府暴力及教坊司联合出动,被整顿的不成气候。

    尤其是优质瘦马,基本上被齐王府那边与教坊司联合垄断了,私下贩卖被发现,绝对有苦头吃。

    而现在徐佛,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徐佛,为了吸引皇帝的注意力,她什么事都敢干。只要不去碰外面的人,或者为其他人出头与朝廷掰腕子,没人就能动她。

    只是微微一笑,拢在斗篷里的手抬起。

    正登着台阶的杨爱听到一声脆响,紧接着又是连续五声。稍稍有些红晕的可爱圆脸,在一声声刺耳枪声中,失去血色。剩下的,只有咬紧的牙关,和坚毅的圆亮双眸。

    兰楼前,商人瞪大双眸的尸体仰躺着,鼻子塌陷溢着鲜血,随行而来的两名随从都倒在身旁。就连拉车的两匹马,都让徐佛一并击毙。

    掏出丝绢仔细擦拭着鎏金右轮手枪,徐佛又揉揉握枪的右腕,不发一言转身回了兰楼。

    院中两名无须老仆互看一眼,关上门,收拾尸体。

    正在这里做客的归奇顾怪二人组闻着枪声追过来,就见兰楼已被旁边警役营垒里涌出的警役包围,一名瘸腿军官瞪他们一眼,一口大同口音继续给部下训话:“都他娘的记清楚了,是嘉兴商人王宝善主仆三人见色起意,强闯民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