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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三章 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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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武湖畔,三法司核心所在的都察院。

    范景文前脚来述职交差,后脚曹化淳就带着人来执行家法,给法司系统看着执行家法。

    周应秋提着小皮箱从刑部大堂出来,看了一眼堵在太平门前行刑的阵仗,也不理睬进了都察院大门。

    法司的权柄越来越重,不仅是皇帝的支持,整个法司系统一派要搞大案要案的架势,的确挺能唬人的。

    这个权柄重在警役,警役在兵役策里属于预备役在第一梯队,第二梯队是后备役。会在本届内阁任期内,将警役的调度权限逐渐转移到中枢法司系统,及地方按察使司。

    如此一来,就形成了将府调度管辖现役,法司管警役,相府管后备役动员的格局。地方衙门里的三班衙役系统也会逐步取消,以警役充任。等于治安权,到了法司手里。

    地方没了三班衙役,又逐步取消团练、乡勇后,地方衙门做什么大事情都需要警役镇场子,这就使得法司对地方的控制力大增。

    法司从最初合并为御史台开始,最尴尬的地方在于派发缉捕文书,下面磨磨蹭蹭搞拖延,不得不借军队的人动手。现在有了警役调度权,真的是可以展开手脚干活。

    警役的调度权在法司,隶属于省三司之一的都指挥使司,都司衙门比较苦,要监督地方驻军操训情况,还有负责警役与后备役训练情况。上面因为警役调度权转移的原因,法司可以管,因为警役预备役的身份,将府也可以插一手,最后还有一个负责他们吃喝的相府,纯粹是被看的死死。

    因为左相、右相的原因,地方都司实际的上级主管衙门不是将府,而是相府。兵权交错,相互监督历来是传统。

    布政使司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待内地巡抚逐渐撤销后,布政使司的左布政使,就是真正的封疆大大员;按察使司就不用说了,背靠法司,盯着地方都司、政司,是个爷爷衙门。

    但内地巡抚到底要不要撤,朱弘昭还在犹豫。布政使司的左布政使相当于省长,上面再套上一环,感觉才合理。

    不过相府要撤,之前是清流当道,科道官权柄无双。以都察院身份下派巡抚、总督权柄太重了,严重干扰地方三司运转。

    而且今后,还要对五品以上官员做出最低任职期限限定,在一个位置上五年一提拔。以增强地方中高级官员对地方的执掌力度,出了事情更容易追究责任。免得几个月换个地方,人走政息换人就换政,时间浪费了,也浪费了物资

    天启时为了防止地方割据,出现了一种什么情况?

    也有党争抢官帽子的因素,那就是地方官员根本干不长,别说中高级官员这些党争的主干力量,就连个知县也是不断来回跑。吏部述职后下派,下去没干几个月又召回去继续述职。偏远地方的知县,有近半的时间在来回的路上。

    所以,积攒下来的问题太多了,要一步步改正。

    皇帝的压力大,相府、中枢官员压力也大。他们基本上一个个都是跟着现在的皇帝一条路走到黑,朝廷扛住后,那他们都是中兴名臣。若扛不住,一个个都是乱世之臣,一朝天子一朝臣,都是要被清算的。

    几次大清洗,为了免得以后被清算,这些官员下手比朱弘昭这个皇帝还要狠。任何涉及到权力的阶层,都是对内部极狠的,厂卫如此,宦官如此,文官内部也是如此。

    军队更不用说了,文官阶层姻亲、学派、师门关系错综复杂还有流放的说法,中正改制以来,被清洗的将门连根草都没留下去,全都被宰了。

    都察院大堂,周应秋递上案宗,接过书吏端来的茶碗,对垂眉翻阅卷宗的钟羽正道:“钟公,宫里这是吃了火药?”

    “出了家贼,自然要往死里打。”

    钟羽正摊开卷宗,长舒一口气,堂外隐隐约约哭喊声传来,搅得人心神不宁,没心思看卷宗,问:“广西蔡文龙之失,你说说具体吧。”

    广西一个营的兵马全军覆没,这是改制以来头一次有如此惨重的损失,还是建制全灭,引发的震动是极大的。都清楚辽镇的烂账,担心是下面为了使军功增加份量,故意养寇自重。

    又或者是地方故意清洗,借刀杀人。这种行为更为恶劣,虽然几率小,但更值得重视。他们谁都怕地方闹出大祸害,进而影响全局。皇帝怕崩盘,他们更怕。崩盘后,一个个都就完了。

    周应秋轻咳两声,听着那断断续续的哀嚎声,也嫌噪耳:“根据调查,事情也不复杂。王尊德那里被贼军欺诈,蔡文龙所部轻装疾行追击溃军,就一头钻进了绝地。”

    顿了顿,周应秋道:“问题就出在这里,贼军谋主是真心纳降,就是不知道胡扶龙为什么突然变卦。”

    事情表面看来不复杂,王尊德说降贼军,但广西军队不满意,那就先打一场人人蹭点军功,然后再‘逼降’胡扶龙所部叛军。问题就出在这里,双方谈好的一场演习,突然变成了真刀真枪,在绝地中,蔡文龙所部三千军士,硬是被乱石给砸死在山峡里。

    广西军队自食苦果不重要,自有国法惩戒。

    胡扶龙为什么突然变卦,才是关键所在。

    要想知道这个秘密,只能等南下军队生擒胡扶龙后才能获悉。但这个秘密很难知道,胡扶龙敢做这种事情,就没有活命的希望。

    人是不会把自己往死路上逼的,必然有一条新的生路铺在胡扶龙面前。这条生路,就是胡扶龙变卦的原因,这路是谁给的?

    说话留三分,都是一起大风大浪走过来的,点出胡扶龙变卦的重要性就行了,没必要细说。毕竟没有证据,法司这里的大佬们乱说话,传出去影响的可不小。

    钟羽正抚须,问:“广西这边通报厂卫,让他们盯紧。广东,今年几次械斗,是个什么说法?”

    西北五月飘雪,连带的影响就是全国气候不正常,广东山区出现旱情,为了争抢水源,闹出几次上万人的械斗。但广东这地方不搞宗族械斗才是不正常,地方官睁只眼闭只眼不去搭理。

    管的宽了,可能会像去年一样,一群人冲到衙门里,揪住知府一顿打。

    钟羽正提到广东这类没必要管的案件,也把意思表达出来了,广西的问题,可能还是出在广东身上。

    周应秋点点头,没说话,饮着茶低眉看向桌案上的卷宗。

    钟羽正提笔签字,正文、两份副档一一签字,正文留在法司,两份副档一份给翰林院做案底,方便新进士阅览研读增长阅历经验;另一份则是转交相府留档。

    插队的刑部老大走了后,范景文才凑上去,等钟羽正签字。

    这里签字后,才能去刑部签字,这道程序完成后就是选派监刑官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最后卷宗再来钟羽正这里签字,入档。

    刚才两位大佬的谈话,范景文权当没听过,尽管他在法司排名第九,可很多事情他没资格参与。毕竟,他不是元从系,也不是从龙有功之臣。这与官位没关系,是身份关系。

    表现的太积极,反倒会被怀疑用心。

    细细看了卷宗,钟羽正点头,提笔轻叹:“麻烦,才开始。”

    范景文不明白,一旁的周道登明白。以前的清洗是面对过去顽固不化的老对手,以后的清洗就要面对曾经的队友。皇帝的处置方案,可以说是很重,用这严酷的惩戒来警示各处,杀不同心的官他的手狠,杀同心却管不住手脚的官,依旧手狠。

    这因为四府涉案人员多系曾经的队友,这件差事才落到范景文头上,只有他这个相对而言的外人,才能免去交情困扰,进而维护法司的威严。

    法司的威严,曾经一起战斗的队友,起了冲突让这些老人很痛心,也很无奈。

    现在只能强硬到底,退一步,法司的威严崩塌,以后做什么都束手束脚。可杀的名单上,已经出现了自己人。

    所以,人情带来的麻烦,才真正开始。

    等袁可立这一届过去后,基本上敌对的顽固势力能逐步清洗干净。剩下的上上下下全都是自己人,没了原来的派系,会形成新的派系,法司的威严将要靠自己人的血来浇灌,能不麻烦?

    太平门前,只有打板子声,再无叫唤声。

    “刑毕。”

    孙海抬起右臂,轮替挥杖的宿卫入列,喘着大气,基本上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唤出来了。

    曹化淳上前几步,脚尖踹了踹陈秉忠,没动静。

    蹲下测了测鼻息,挑眉:“倒是个命大的,拖到浣衣局去,能不能活下来,看天意。”

    他学识渊博,也心狠手辣,可他也迷信,也要守基本的规矩。打不死,只能作罢。死咬着不放,只会让宫里上下敌视。

    神情略有不快看一眼孙海,也不好得罪这个宿卫头子,曹化淳抱着拂尘,领着一帮小宦官走了。

    孙海见宫里其他人都走了,瞪一眼手下宿卫,实在是丢人,五十大棍下去连个人都没打死。

    蹲到陈秉忠身旁,孙海面无表情:“干什么不好,非要拿老爷的钱。成了,你这也受罪,免得以后受罪,好歹也喝过酒,咱送陈公公一程。”

    一手紧紧扣住天灵,另一手扳稳下颌,孙海抬头看着蓝天白云,用手交错使劲,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