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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七章 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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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账东西!”

    七月中旬,朱弘昭一脸怒容,拿起手里的茶碗就想砸下去。看到一旁咿呀学语的朱慈煊深吸一口气,忍了下来。

    广西龙山造逆的阴军主帅胡扶龙设计诈败,引广西都司府正营将蔡文龙入伏,茫茫大山中,范景文所部三千二百余军士全军覆没。

    胡扶龙所部是个什么装备,论人数与范景文所部相差不多,依靠地势硬是一顿乱石给砸死了,一个都没跑掉,范景文所部全灭。

    那边的地势就是如此险恶,前后封堵真的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月初覆灭,月中时才把如此紧要的军情送来,这是什么态度?

    “一个营三千人,就是猪也能跑出几百头来!”

    朱弘昭含怒起身,出了凉亭。前来宫里做客的安邦彦等西南将领起身,排在宦官、女官之后,来到湖边。

    他是无法想象,广西的兵马怎么能差到这种地步,虽说铳炮铠甲这类的还没普及到广西驻军,可一个营也是实打实的一个营,粮饷充足又是狠心训练出来的,怎么能如此不堪!

    这是他登基以来,头一回军队被成建制的消灭,引发的动荡更是不好估量。

    送来急递的是卢象升,侍从司其他成员也在紧急赶过来的路上。

    袁枢抵达,看着双手负在背后,在湖边静立的皇帝,又看看卢象升和曹化淳,上前两步拱手:“君父,将府正在磋商应对方案。”

    “没什么好磋商的,自朕掌国以来,从未有如此大辱!一个营的建制被灭,逆贼不留一个活口,这是铁了心和朝廷过不去。既然如此,又磋商什么,狮子搏兔也要全力以赴。杀鸡用牛刀,能儆猴,用屠龙刀也无不可。”

    “君父,臣请战!”

    安邦彦踏前一步,单膝跪地,身后西南将领齐齐踏前一步,跪地:“臣等请战,以洗国耻。”

    皇帝之辱,那就是国耻。

    朱弘昭扭头,看着仰头的安邦彦,问:“西南将士瀛洲一行,行军苦顿,大战连连,真有把握?”

    “君辱臣死,臣等一腔热血,唯有死战破敌。”

    西南彝苗组成的兵马由最初赴辽的三万余精锐,屡屡淘汰现在剩下三个满编营,什么仗没打过?打胡扶龙所部阴军,对他们来说用得着死战?

    西南地势与广西这边差别不大,一口气压上去杀干净,就完事了。

    是胡扶龙与朝廷干仗的时间长,还是他们西南将领?自然是西南将领更有这方面的优势,同样的地形,同样都是土民,但现在他们靠着朝廷,有更强的补给和军械,就连兵力也占优,没道理干不掉胡扶龙。

    “诏。”

    朱弘昭背过身去,继续看着玄武湖,侍从司这边几个呼吸时间就做好了书写诏书的准备,袁枢提笔望着。

    “以安邦彦为平蛮大将军,左都督,持尚方剑,督率水西三营,主持广西平叛军务,节制广西诸军。”

    短时间内,安邦彦及水西军队是很可靠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安排袁枢持诏书与安邦彦等人去将府通报,朱弘昭阴着脸继续看着玄武湖,身旁就剩了一个曹化淳。

    良久,朱弘昭问:“到底怎么败的?”

    他还是不相信,一个营的兵马会被诈败这种小把戏搞的全军覆没,更可笑的是一个活口都没逃出来。根本不合理,营一级有完整的三司,营将是傻瓜,难道朝廷拍下去的参军司参军、典军司、后勤司的人都是白痴?

    山地行军有多险恶难道都不知道?

    竟然一头钻到绝地,让人一顿乱石砸死,这得有多蠢?

    没有外部原因促使,这种难堪的战绩无法让他相信。

    曹化淳道:“主子爷,奴婢听闻广西巡抚王尊德说降贼将廖扶四,得知逆军底细。遣土司陈威游说逆军谋主胡道贵,兴许与这有关系。”

    “反间计?”

    朱弘昭反问一声,曹化淳没有吱声,垂着头。

    也只有这种解释是可能的,蔡文龙所部确信一切尽在掌握,这才一头冲到绝境,让人一口给吞了。

    三千人呐,不计装备损失,光抚恤就要六七万两,心疼呐。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几乎是贪功造成的损失。

    整个西北,小打小闹打到现在,杨肇基那里别说战死三千,算上伤员也没有三千啊!

    这是他执掌国政以来,最惨重的一次损失。

    广东,广州府澳门县。

    知县侯峒曾正开堂审案,他头大。南洋水师一支舰队来这里补充,南洋水师的骨干是个什么出身都是知道的。一个军官喜欢玩儿什么不好,偏偏把教堂的修女给玩了。

    按照协定,这类涉及到国人的案件要由衙门来管,可偏偏那个军官已经被愤怒的教众打死。这起案件已经不是他能管的了,军官活着他还可以从中斡旋,赔点钱再允许葡萄牙人走私的份额大一些,也就揭过去了。

    可偏偏,这个军官被打死了。

    麻烦就出在这里,死了自己人,南洋水师不认账,认定是葡萄牙人无事生非,贪图钱财偷盗不成进而杀害这名军官,为了撇清杀人罪过还恶人先告状。

    南洋水师的横海大将军颜思齐是谁?当今的爱将,这起案件让两广总督何士晋也发话了,让侯峒曾好好审案,务必还我大明将士一个公道……

    这案子,还能怎么弄?

    南洋水师的炮舰就横在外面,炮台都把炮口指向了葡萄牙居住区域,他这个知县还能怎么做?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案宗,选出人犯送到广州去,死了军官,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他能做主裁决的了,能做的就是选好替死鬼。

    尽管澳门红夷渣滓不少,但夷目这个澳门葡萄牙人选出议会议长是不可能这么屈服的,毕竟受辱可是教堂修女。

    他是议会选出的议长,再经过朝廷任命的夷目;不是朝廷任命的夷目,才成为的议会议长。因果关系摆在这里,他首先要考虑的是自己的位置,这个位置来自于葡萄牙居民选举,不是朝廷。

    可那群恶名昭著的海盗已经架好火炮,他也是有眼睛的,侯峒曾的难处他也是理解的,他能怎么办?

    下面的教众是愤怒的,若再刺激会闹出更大的事情;若顺着教众的意思问责,南洋水师这批海盗又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两个被上下压力挤在中间的人一合计,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先安抚澳门的葡萄牙人免的闹出更大的祸端,将囚牢里俘虏的英格兰俘虏推出去顶罪……

    “主啊,这真是一场灾难。”

    当夜,汉名范通字达济的夷目忍不住惊呼,澳门大教堂里坐满了澳门的葡萄牙人体面人。

    “是的,大明帝国的那位皇帝与他的那位爷爷一样,对我们这些主的仆人充满恶意。他的行为,令魔王撒旦都会感到恐惧。”

    一名戴着假发的学者站在耶稣受难十字架前,他留着大明流行的清雅八字胡,金色的胡须在烛光下显得很别致,神色悲痛:“在这里,我向公允睿智的主保证,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除澳门之外,北方各地游学、布道的同胞,主的仆人,都没能逃脱这个邪恶帝国的追捕。我有理由相信,那位残暴的皇帝正调集着如同蚂蚁一样多的军队,等他做好准备后。澳门,这片宁静的土地将会被战火吞没。”

    范通不敢想象,起身道:“抱歉,我并非怀疑你对主的忠诚。然而,作为澳门公民推举出来的议会议长,我必须消除内心的疑惑。这起惨痛的事件,至今已有九个月之久,请问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在主的仆人们流泪、悲伤、愤怒的时候说出?”

    他是从衙门出来就被主教请了过来,事前一点准备都没有,等他来的时候,该说的已经说完,他是最后一个之情的上层人物。

    台上的学者环视各处,这里都是混出头的人,对于修女受辱一事说真的,不会有太多愤怒或感叹,他们看重的只是钱。

    “我不是有意挑这个时间来说,而是势态已经到了不能继续等待的时刻。我不清楚那些海盗为什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但从周围驻军的表现来看,这是一起有策划的阴谋。所以,我担心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缺个理由向澳门进攻。”

    他是一位专门研究大明国情的学者,抵达澳门才两年,是个法兰西人。

    他的国家并没有力量参与到远东地区来,大明帝国的一切行为也没有损害到他的同胞。再说,法兰西此时一盘散沙,有没有同胞这个概念还是两说。

    他担心的是,应了大明那句谚语‘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对于大明的军纪,他根据资料来判断,是不报任何希望的。

    ‘老乡,借你首级领个军功’,这句话,可不是真的开玩笑。募兵制盛行后,以首级论功,客军作战杀良冒功的事情屡禁不绝。

    范通看一眼瘦巴巴,脑袋顶上剃光留了一圈盖盖头的老主教,主教阴着脸不说话,就问:“那你说出这些,与我们澳门的居民有什么关系?或者,你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澳门的葡萄牙人,真的对那遥远的祖国没什么概念,对近处的吕宋总督也是爱理不理。他们是站在大明与西夷列国互不清楚的迷糊地带上两头捞好处。

    不认可西夷,也不认可大明,就连罗马……已经被官方音译改成了弱马的弱马方面也没什么密切联系。相对于西夷人自己翻译的罗马,朝廷音译的弱马更贴近原音一些,不过字面意思不太好看罢了。

    这里还是以商人居多,指望商人一腔赤诚的去信奉吸血鬼,这不是开玩笑么?

    所以,传教的来了可以帮助一下,但绝对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按照西夷的传统,他们此时更喜欢称呼自己为澳门人,而不是葡萄牙人。

    “拖住大明帝国进攻的步伐,向吕宋方面的总督、主教求救,打赢那些海盗,澳门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这位起汉名叫做文渊,字广博的学者说的很认真,引的范通嗤笑,吕宋方面自己都够呛,哪有澳门来的滋润?

    他不认为大明会对他们这么点人下手,自幼生活在这里,他很了解明人广阔的心胸。为了与大明帝国的衙门方便打交道,故意弄了个让人记忆深刻的名字,这才崭露头角,逐渐起家。

    若不是大国心思作祟,还要借助澳门的葡萄牙人以研究西夷社会人文,这里早就被颜思齐一顿火炮轰平。

    此时的南洋水师,被骂做海盗的南洋水师就是南洋唯一的霸主。管你西夷哪个国家或公司衙门,不自己上门交保护费,就去轰你的老巢。

    现在南洋水师的重要军务是给安南沿海施压,以物易物换取朝廷所需的稻米。至于澳门,颜思齐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关心的是逃匿潜藏在南洋的刘香、以及办好差事得到新造宝船的列装优先权。带着南洋水师去西夷列国收保护费,才是他的爱好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