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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雄心再起方从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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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师南北内外城以外东侧,与通州之间也是黄金地带,这里能算是京师二环。以永定门为界限,城外又分出两县治理,东边是大兴县。

    大兴县方家庄,阎应元在十余名缇骑护卫下,来到了方家庄,拜访退休致仕的前浙党大佬,学生遍布天下的方从哲。

    方从哲,字中涵,万历十一年进士,名列二甲。隶籍锦衣卫,与叶向高一样是军户出身,家在京师。其远祖方觉亮,籍贯浙江湖州府德清县,明永乐时任锦衣卫指挥使。成祖迁都北京,他随驾从南京迁来,后置家大兴方家庄。

    他在翰林院任编修时文笔突出,多篇文章被当时首辅王锡爵收入文选,以为模范。讲学东宫,曾多次上书神宗,维护太子的地位。转从四品朝列大夫,为国子监的司业、祭酒,又上书神宗,请求不要再开矿收税,符合东林与浙党的共同追求。

    不久因为司礼监秉笔太监田义让做监生的侄子走后门当官,被方从哲拒绝,就放话要整他,于是方从哲直接辞职在家闲居。

    在家十多年,他交游很广,声望日隆。东林老前辈叶向高很看重他,先后举荐他续修宗室玉牒、出任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但方从哲不想欠叶向高人情,本身性子就淡然,未就。

    万历四十一年按例举行会试。但此时朝政日非,缺官严重,竟然找不到能充当主考的人。于是叶向高又举荐在家的方从哲出任礼部右侍郎,兼任临时掌事的副主考官。

    叶四次上书,神宗仍不决。但关键时刻,他又突然下中旨,委任方从哲为吏部左侍郎,辅佐叶向高主考会试。

    结果因为中旨与吏部的会推结果不合,引起言官们反对,倒霉的万历皇帝的中旨再次失效。方从哲于是告退,但是神宗坚决这样任命,他一强势,中旨还是会生效的。

    方从哲居家十五年,一出山就引起风波,预告了他之后艰难的首辅之旅。

    当时内阁叶向高也是一人独相,他上书七十五次要求增补阁臣,都如泥牛入海。

    然而方从哲出山后,神宗似乎找到了理想人选,于是下令立即增补。同年九月,下令方从哲与前礼部左侍郎吴道南同加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入阁为相。吴道南暂时未入京,因此由方、叶二人辅政。

    方从哲虽然多年在野,但他因为秉公直谏,敢于对抗宦官,且与朝廷当时的党争牵连较小,在当时声望很高。

    然而由于党争、缺员和阁权的不确定性,当时的朝政已今非昔比,不像前任们那么容易处理了。大明实际上已经危机四伏。

    次年,叶向高由于老病,请求归家。当时舆论多归于东林人物沈鲤。方从哲于是也投桃报李,追随大流,请求让沈入阁为首相。然而神宗不纳。

    可笑吧,舆论可以主导一个庞大帝国的首辅。没办法,当时的风气就是如此,皇权旁落,太过民主……

    于是方从哲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成为了大明首辅,接过叶向高的班,一人独相。

    其间吴道南于万历四十三年终于到京赴任,入参机务,然而旋即在四十五年因为前一年他主持会试时发生的科场舞弊案而自请辞职而去。因此,方从哲在整个万历后期基本上是一人独相,勉强维持国家的运转。

    后来神宗驾崩、辽东大败都严重动摇了方从哲的地位,而光宗皇帝是方从哲的学生,光宗继位稍稍稳定了方从哲的地位。因为方从哲疏忽以及浙党内部的派系斗争,导致红丸案发生,而东林党人又在移宫案中大获全胜,方从哲不得不致仕回乡。

    叶向高不仅是东林党人那么简单,他是东林中为数不多能为国事考虑的人;方从哲也不仅仅是浙党领袖那么简单,党争是起源是方从哲的另一个学生搞出来的齐党。

    齐党打不过东林,找到方从哲,借助方从哲的人脉才聚起了当年声势浩大的浙党。当年浙党辉煌时,吊打东林。

    很多事情卷进去,就没有脱身的可能。叶向高如此,方从哲也是如此。

    这日天气乌蒙蒙,是落雪的前奏,年老的方从哲并未像往常那样为方氏子弟教学。他现在已经不收外姓弟子,宗族子弟他也不收,只进行简单的启蒙教学,不需要太过劳碌。

    这个时代,师门不好拜,学生也不能乱收。

    方从哲收一个弟子,就必须要保证这个学生有着基本的品行和优异的资质。否则惹出祸患,他这个当老师的也逃不掉。

    作为老师,就有义务教育好这个弟子,并为这个弟子铺路搭桥。师徒关系,仅次于父子关系,是非常铁的。

    而学生也有义务,发达后就要回报老师。

    阎应元提前五里下马以示尊敬,牵马步行打量着方家庄一景一物。不同于繁华的京师,这里就在京师脚下却少了三分浮躁,来来往往的方氏子弟或高谈阔论,或独自读书,都非常的安静,顶多就是看一眼阎应元身上的斗牛服,更多的视线集中在缇骑用肩带挂着的火铳。

    “这位大人,不知来我方家庄有何贵干?”

    一名方氏老叟青衫棉袍,头戴四方巾从院中出来,抱拳拘礼,身旁跟着两个报信的少年。

    抱拳还礼,微微躬身昂着脑袋,阎应元道:“老先生莫以大人相称,后学末进通州阎应元奉监国殿下圣谕,前来拜访方阁老。”

    老叟脸色微僵,有些不自然看一眼阎应元身后牵马,却呈环形护卫的锦衣缇骑,老眼之中带着担忧。京中大清洗,方家庄也是胆战心惊,周围几个村庄没少有人被逮走,有些都是新来租房的人,带走后就再也没回来。

    “叔公就在家中,小老儿唐突问一句,天使可是带来了朝廷的旨令?”

    “未曾有,学生只是奉监国殿下口谕,前来拜访,还请老先生指点一二。”

    阎应元将拜访两个字咬的比较重,老叟恍然,歉意笑笑,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阎应元陪笑。京中此时真的是一惊一乍,这城外小庄都是如此,更别说京中了。

    作为曾经的首辅,方从哲的家可以称为宅子,制度为三进出,是正大光明的三进出宅院。而不是那种偷偷摸摸的三进出,一个院子搞出几个大门拼出来的三进出院子。

    偌大的宅子里,却没多少人,只有方从哲一家子,几个儿子在外,仆从只有两三人,非常的简朴。

    方家有没有钱?有钱,绝对有钱,但绝不会表现出来。

    其实很多人有钱,钱对他们来说不是花销或张扬的资本,积攒的钱、或正在努力挣的钱,只是用来预防万一的。方从哲满意现在的生活水准,没必要搞的太过奢华。

    方从哲,退下来的时候就对从政死心了。

    他当初可以说是操碎了心,万历皇帝二十多年不上朝,国家部门运转没问题。可皇帝怄气,官员有了空缺后不补充,这才是大问题。这个大窟窿,是方从哲给填上的。

    手握官员任命的大权,加上他的名望和人脉,他聚起了声势浩大的浙党。可官帽子就那么些,求官的人数之不尽。得到官位的人,还想着靠脸皮给亲朋好友弄一个。

    这种情况下,浙党的素质可想而知。可以一起打垮东林抢他们的官帽子,东林险些被连根拔起,没有外患后的浙党是从内部争夺资源分裂了,进而衰败给了东林可乘之机。

    作为浙党的领袖,看着昔日聚合起来的志同道合的伙伴、门人弟子反目成仇、尔虞我诈,方从哲只是一个性子恬淡的普通文人,不是枭雄,他的情感和操守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

    所以对治政,他的心已死。

    治政就是治人,就是治心,他不想和人心再打交道了。可他蒙受万历皇帝独特的信任,他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在犹豫痛苦中,他躲在家里不出来。

    天启二年四月,当时的吏部尚书东林孙慎行要再次重审红丸案,要给退休在家闭门不出的方从哲扣上弑君的帽子。被天启保了下来,非常玄的保住了性命。

    历史上天启五年,老魏成功击倒东林,请方从哲出山,方从哲没答应,还是闭门不出。

    得知来的人是监国朱弘昭派来的人,方从哲从个人角度、从家族角度,从国家政治角度来说,他不能不见。

    这是首次朱弘昭派人来见他,对这个使者他也等了有一阵时间。

    京中大清洗时,方从哲并不害怕。朝中也有他的学生,他自然知道天启皇帝将他和刘一燝这个同样致仕的前首辅推荐给朱弘昭。这种情况下,朱弘昭不启用他,也不会对他下手。

    说实在的,在去年十一月份朱弘昭入京的时候,顺路在通州搞死东林领袖李三才时,方从哲就有些敬畏朱弘昭。

    李三才是东林领袖,备受士林推崇的活神仙,就这样一个神仙人物被朱弘昭一脚踩碎,还遗臭万年。

    李三才不仅是东林领袖那么简单,东林系官员在没有发达前,都是大商人大地主资助的,而李三才就是官、商之间的协调者。

    否者不可能抄出来的六百万两家当,这些家当等于朝廷两年的赋税!

    随后晋商大案爆发,方从哲被震惊的麻木了,被朝廷查抄的巨额钱粮资产吓着了。

    他震惊朱弘昭与天启的狠,更震惊朱弘昭麾下部队的执行力。这种查抄大案,下面人收到好处就会和稀泥,甚至上下其手中饱私囊,更可能被巨额财产收买反叛。

    有这样的军队,又有什么事情做不成?

    于是,他开始期待朱弘昭的使者。

    他也六十多岁了,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干几年,为朱弘昭拾遗补阙,防止这个少年太过激进导致大好的局面崩溃。起码,天启的悲剧绝不能再次重复。

    穿着天启前段时间赐下的飞鱼服,方从哲整理发须,照了照镜子,往日僵着的面容绽着红润光彩。

    他是个老年帅哥,浓而密集的眉毛,丹凤眼,胡须密集,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姿仪过人,气度如山稳,气质如水澈。

    是个让人看一眼,就会产生信任感的人。

    “老爷……”

    老仆双手捧着手杖,方从哲接过手杖掂了掂,挥臂抛出窗外呵呵轻笑:“廉颇虽老,尚能食肉三斤。拄杖见人,殿下会真以为曹不堪用。”

    曹,是自称等于咱、余、我之类的词,地方口语。

    愕然片刻后,老仆欢喜的笑了。

    老仆是方从哲的书童,伴随一生,相知相交堪比兄弟,老仆笑了,笑的时候也努力挺直了腰。

    主仆之间的关系,都是非常亲密的,明末文官战败自杀,很多仆从都会跟着自杀。

    有些文人,有特殊爱好,准确来说这种特殊此时不算特殊,算是司空常见。仆从殉死,有的是忠诚,有的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