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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山东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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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的山东齐州齐王府,府内满是喜庆。

    今日御史杨嗣昌赶到齐王府敕封朱弘林为博兴侯,按惯例天启给了朱弘林一个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的虚职。

    这是好事,却好事多磨,多了一番波折。

    朱弘林再三推辞,死活不要这施舍来的侯爵,若不是侯氏看不下去发话,可能杨嗣昌要灰溜溜的回京去。

    杨嗣昌比较倒霉,他祖父只是武陵名士,老子杨鹤底子不是很硬,中进士只比杨嗣昌早六年。杨家又和楚党纠缠不清,东林发力,所以他和卢象升一起从户部主事这个镀金的黄金位置卷铺盖走人,从六品主事变成了七品御史,小小的进步了一些。

    可卢象升论资历比杨嗣昌低多了,家里父祖只是一个秀才功名,一个举人补官的知县而已,却因为得齐王看重,天子赏识。随齐王南下建立功勋,此时是军机处正七品行人令,加官正六品山西招讨副使。

    回京述职后,有可能这个杨嗣昌当年眼中的后进晚辈,会提到御史系统担任十三道御史,比他高上半级,或者直接进六科,成为正式的储相。

    毕竟论考试成绩,卢象升可是二甲进士,按惯例是有资格冲击内阁的。

    冲击内阁,官场默认的规矩就是出身要在二甲以上,履历中要有翰林院、御史、六科、随后就是主政一方下放为督抚或者学政官,最后政绩优良者回京担任六部官员或是御史头头,然后就有了冲击内阁的资本。

    当时户部没人敢去,杨嗣昌是跑不了,新科进士卢象升是自己跳进去的。否则以二甲的成绩,他是妥妥进翰林院的。所以有资格进,为国事分忧而没有进,卢象升可以省去翰林这一道程序。

    基层御史也可以省掉,进六科后熬资历,像杨涟那样从六科出来就能当个左右佥都御史。所以卢象升的前途,真的非常的光明。

    如此鲜明的对比,杨嗣昌又是亲身经历者,他哪能不急?为了抱上齐王的大腿,他这个楚党子弟,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抢到这个宣旨的差事。京里没机会,抱不上齐王的大腿,那就走曲线道路,先和齐王府里的人建立关系。

    他不知道原本的历史是什么,孙传庭、卢象升这两个能打的进士,都被他杨嗣昌给玩死了,玩残了!

    齐王府朱弘林的偏院内,朱弘林提笔给朱弘昭写信,一旁妻子古青梅握着手帕掩着鼻子哭哭啼啼。

    哭的朱弘林心烦气躁,他身体不好,一气脸色就开始发白,一手抚着胸顺气,一手撑着桌案朱弘林扭头大骂:“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整日就知道爵位爵位!先王怜悯我可怜,这才收我为继子!王弟怕我这个不争气的兄长受窝囊,才去求天子!王弟那么矜持高傲的人放下身段去求天子,这爵位我拿着揪心!”

    缓口气,忍不住轻咳两声,朱弘林将信纸叠好,双手颤抖着装入信封,连信一起,将桌案上的佩剑、双管短铳拿起来就要往外面走,口里骂道:“你要爵位你去拿,反正我朱弘林拿着心里不舒坦。先王与王弟军功立身受赏爵禄,我凭什么白拿!”

    “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想想。”

    古青梅过来拉住朱弘林,论力气,朱弘林还真摆不脱她这个年纪与他相当的妻子。

    “将来王弟诸子,按皇帝的约定能有三个亲王,其他都是郡王,你有什么!难道让你的孩子继承奉国中尉,在王弟诸子面前抬不起头来?”

    古青梅抹着泪水,也很是委屈:“你和王弟亲密,难道子侄辈还能如此亲密?再怎么说,你也不是王弟亲兄,将来王弟一系富贵凌人,你的孩子那点爵禄能吃饱肚子?想想代州的苦日子,你又领不得兵,我这才豁出脸面不要,为的还是夫君啊!”

    朱弘林挣了挣,挣不脱喘着大气,脸皮涨的通红,有气愤,也有恼羞成怒。和齐壮王和齐王比起来,他真的就是一个废人。

    看着妻子那满是泪水的面容,和一副为子嗣为这个家考虑的态度,让朱弘林格外的恼怒,一脚蹬出,踹倒古青梅。

    古青梅吃痛失声哀呼一声,倒在地上瞪大圆溜溜的眼睛,难以置信道:“你竟然……”

    “军功立不得身,我还可以考进士,再差也能向先王一般教书糊口。我不成,也能培养儿子领兵学文为国出力!愚夫尚能移山,何惧一时之穷?你个好慕虚荣的小女子,懂什么大丈夫志气!身可死,志节不可折!”

    “乖乖待在王府,享受你想要的荣华富贵,休要阻我,否则一纸休书送你回东路!”

    朱弘林的狰狞面容将古青梅吓着了,拄着剑朱弘林一步步出门,走了几步没见妻子追出来,不由冷笑,掩饰不住的失望。

    将信交给王府管事赵举,朱弘林也没有去和名义上的母亲侯氏告别,带着一甲王府护卫赶着牛车与盘缠出了王府。

    王府端礼门,一名青年身穿粗布青衫,头戴竹笠黑纱遮面,看着出来的牛车,登了上去,看朱弘林饮酒,也解下腰间酒葫芦喝了一口笑道:“侯爷,欲往何处去?”

    “孟兄莫笑话小弟,这个侯爷不当也罢!”朱弘林随着牛车摇晃,眨着眼睛望着夜空,沉吟道:“此番脱身欲游遍五湖四海,南北山川。孟兄交游广阔,就由孟兄掌舵指路,小弟悉听尊便。”

    牛车上摘了斗笠面纱,露出满是烧伤疤痕的孟弘略想了想道:“泰山已去过了,而北方多旱风景不如过去秀丽。又临近冬日,不妨先去温润南方游历山水。”

    “成,就依孟兄。”

    作为孟府的长子,孟弘略因为毁容而避世,孟府上下死节直系只留下他和弟弟,爵位留给弟弟后,养好伤后他就来了乐安,要为齐王出谋献策以报大恩。

    而齐王在京,孟弘略并不想去京师。

    他的身份太敏感,代表的是士林孟学子弟。在山东齐王府和孟府的影响力,可以掩护他的身份。若到了京师,他一定会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和齐王都没好处。

    因欣赏朱弘林的为人,他就充作朱弘林幕僚在登莱两镇帮朱弘林处理军务。而朱弘林身体不行,观操都能晕厥更别说随大军碾转各地。

    登州城,夜色里信王醉醺醺揉着眉心,赴宴将领离去后,大厅内一片狼藉,数名宦官收拾着碗碟。

    他醉醺醺的面容透着复杂神色,酒醉之后又难以自控,时而神情激动,时而又压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伤感。

    但他的眼神是锐利的,是明亮的。

    他相信自己,做的会比齐王好,会比他哥哥天启好。

    许显纯这个让他睡不着觉的人,终于在三天前返京。他估计,李墨轩在齐王身边,齐王也应该是睡不着觉的。

    而昨日登莱巡抚袁可立介绍给他的一名幕僚,则带给他一个大消息,然后这个幕僚服毒自尽了。

    这个消息极为骇人,为了预防万一,他放下身段请南军诸营将领赴宴讨论战事联络感情。南方系勋戚卫所世袭选拔出来的将领,相对于北方一刀一枪砍出来将领来说,还算是有文化的,有涵养有共同语言的。

    西南军团,信王只是南军统率,全军监军。而西军主帅是齐王力排众议提拔的石柱土司总兵秦良玉,监军则是齐王府右长史秦朗。熊延弼才是西南军团的实际统率,而他本职还挂着齐王府左长史。

    看起来西南军团是被齐王府督管,实际上朝臣看的很明白,天启也看的明白。所有人的惯性思维里,熊延弼是楚党中坚份子,所谓的左长史只是过度而已,没有实际意义。唯一的意义,在东林看来就是京察大计后可以用来将熊延弼从朝堂赶出去。

    毕竟老熊可是实打实的齐王府官员屡历,大家不追究没啥,要追究又没人站出来说话,老熊十张嘴也说不清楚,甚至可能因为这个经历而致仕回乡……

    老熊的资历摆在那里,秦良玉的战功也在那甩着,信王这个南军统率当的比较窝囊。尽管熊延弼还没从京师回来,可他这个全军监军、南军统率竟然无力督管全军,主持军务竟然是秦良玉这个女将军。

    对此,信王感到十分的憋屈与愤怒。

    西南战功他也有份,他就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有朝廷认定的军功封赏,这些军中宿将怎么就是不给他面子!

    难道他真的要像齐王那样,通过斩杀将领才能慑服这些不识抬举的宿将?西军不给他面子也就算了,连正管的南军将领都对他不冷不热,这让信王有一种被轻视的气愤。

    如果条件允许,他真想砍掉几个南军将领来立威。可他抓不住这些人小辫子,这些将领已经被齐王的手段吓坏了。

    钓鱼城覃弘化这样的畏战将领能慷慨赴刑,乌江招降时张彦芳堂堂贵州总兵,都司黄运清相当于贵州卫所军最高长官,还有他们麾下两万战兵,因为擅自行动有违军法,直接被齐王给灭了,上上下下都给杀了个干净。

    前车之鉴,给南军将领熊心豹胆,也不敢这时候挑刺。再说,现在各部士气高昂,西南军团的任务又是奇袭,滚烫的军功即将到手,他们怎么可能自废前途在军中不安分?

    这场宴会后,信王心中总算是舒畅了。

    既然没借口杀人立威,也学不来齐王的手段,信王改学习来的恩威并重,准备怀柔拉拢,大面积对南方将领卖好,双方一拍即合。

    原因很简单,西南军团的主力部队是西军,西军这帮人又是出了名的能打能拼能翻山越岭,这帮人抢在前头把该打的打完了,他们南军有啥油水可喝?

    而南军是被朱弘昭从各省客军打散了重组的,最高才是参将一级,根本没有威望代表所有人和熊延弼谈判要任务。

    说的窝囊点,这些南军上了战场只能听令行事,没有讨论军机的权力。而信王有,信王可以为他们争取油水肥厚的军事任务。战后,信王也有权力衡量各部军功。

    毕竟打的再好朝廷也不知道,还需要主帅来报功。

    其中高三分,低三分的差距可大了去,一增一减就意味着他们能不能升上去。所以信王主动来拉拢,南军将领当即就选择了合作。

    信王需要他们给他撑腰,他们也需要信王这个代言人。

    一切,就是如此的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