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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处置废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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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握着尚方宝剑,朱弘昭冷眼打量这十一员废将,其中有好有坏。好的鲁钦是王三善送过来给他做助力,起码名义上是这样。坏的,是给他开刀试探底线的。

    血战……不,准确来说是屠杀之后的仪卫甲士披着金灿灿铠甲,淌着汗端着装了铳剑的火铳,瞄在这些废将脚下,预防着万一。

    “按律尚方宝剑能斩四品以下文武,可先斩后奏。”

    听到这话,不少心里有鬼的废将当即心凉了一截。先摆出国法,摆明了要有一个转折……

    “而孤离京时与皇兄有约定,西南武臣三品及三品以下,文臣五品以下孤皆可持剑斩之。本王在京半载,攻读圣贤书颇有所得。故而斩尔等之前,会给尔等陈述故事,自我辩解的机会。否则旁人还以为本王肆意诛杀西南文武,可能还会弹劾本王意图不轨什么莫须有的事情。”

    说着,朱弘昭看一眼汪文言,汪文言欠身对他笑笑。

    返身走回华盖下纳凉,朱弘昭坐下拄着尚方宝剑露出一个笑容:“简单来说,孤杀人,会让人死的明白,死的心安理得。该杀的活不了,罪不至死的最多夺职交由朝廷处置。”

    看着一帮人只淌汗,朱弘昭挥手道:“为他们卸甲,免得血污了铠甲。”

    在一帮废将感谢下,身上滚烫的铠甲被拆除,一个个汗湿棉衬,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又很快被坡顶清风吹干,汗水蒸发凝结出盐渍。

    白鹤观的道士也端来茶水,茶水中泡着合州特产的柑橘干片,水是冰凉井水。慢慢泡开,味道甜淡伴着微微苦茶,微苦后甘能消暑。

    端起茶只是润润嘴唇,朱弘昭目光看向刘超道:“两河一战战败,起因过程本王已然了解。刘超身为陆广一路主力主将,此战仅以身免,副将杨明楷被擒,名号将军战死二十七人,三万大军葬送。刘超你说说,本王该不该杀你以正军纪?”

    刘超抹一把汗,抬头道:“罪将该死,本是个冲锋陷阵的料,却爱逞风头,辜负了朝廷、王公期望。害的朝廷损兵折将,罪无可恕。”

    微微点头,朱弘昭低眉:“那说说战败过程,本王也想知道,三万大军怎么一日间就被杀绝了!”

    “那日渡陆广河,因独山土官蒙诏熟悉地势,所部会水。其又主动请缨,罪将与副将杨明楷决议后,由蒙诏率五千人先行渡江立阵。当时蒙诏部过江立阵后,结绳束索悬以小舟,诸军争相渡江。当时叛军势微,各将都想着一鼓作气,先行过江直捣安氏老巢大方。罪将不能止,也率部争过。”

    陆广河是乌江这一段的名字,鸭池河则是乌江的支流。水西宣慰司与贵阳就是以乌江水为分界线。也有水东宣慰司,因为乌江以东土司巨多,密密麻麻中水东宣慰司就显得不起眼。

    不论水西水东,都是贵阳府治下,只是水西宣慰司安氏的水西这块地方,占了贵阳府近半。当然,这块地方山岭居多,连官道都无法修建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另外水西安氏自蜀汉建宁元年至今,已有一千四百多年的历史。在水西,在西南根基深厚。是历朝历代治理西南必不可少的招抚对象。

    刘超一脸愤慨继续诉说:“当时副将杨明楷督率后阵土兵,罪将还未过江,正悬于江中时,安氏叛军从西来攻,蒙诏所部望安氏战旗,尚未交战弃阵撤离战场,在一旁观望局势进展。渡江各部营兵建制混乱又未做准备,见蒙诏部未战而逃,不由士气大损,军心惶惶,渡江之将不能节制。”

    “而奢崇明率部从后掩杀,留守土兵反复无常,绑了副将杨明楷,从阵中作乱,东岸各营又乱。末将尚未抵达西岸,绳索被家丁砍断,末将只能抱舟漂浮逃生。”

    朱弘昭微微点头,沉吟片刻道:“王三善还算知兵,让宿将杨明楷辅佐你,欲借你武勇激励将士。可惜土官反复毫无信义,此战罪不在王三善用将失当,也不在你身上。再说你是总兵官,本王也无权处置。此时又是用人之际,还望你好生勉励,以此为鉴,为枉死儿郎报仇。”

    “多谢齐王千岁不杀之恩!”

    刘超匍匐在地,双手紧紧抓着烫手泥土,以头顿地。

    “家丁还你,留在军前效力。不过总兵一职罢夺,充任本王牙将。”

    “末将领命!”

    朱弘昭摆摆手,刘超起身擦着脸上泥土,泥土被汗水打湿,脸顿时就被糊的脏兮兮。

    目光又看向鲁钦,朱弘昭想了想道:“鲁总兵担当西南总理时多有战功,数次拼杀在前舍身浴血。不过今日叛军伏击,你却无昔日作风,与叛军交战如同儿戏!暂夺你总兵之职,降为参将依旧领有旧部。”

    “齐王宽宏,末将拜谢齐王殿下既往不咎之罪。”

    然后轮到杜文焕,这老头儿见刘超都免死,心中轻松,但场面还是要做的,趴伏在地等候处置。

    “杜文焕为军中宿将,入西南一载有余,与秦良玉将军并肩作战。所积战功不及秦将军三成,表现可谓无能!孤念你年老,免去责罚由朝廷另作调用。”

    杜文焕身子一凉,还是行礼起身,告退立在一旁。

    听到这个处置意见,另外八名废将当即心就凉了。这齐王的标准未免太高,和秦良玉比军功,这不是为难人吗?

    这些废将资格不够,朱弘昭没一个认识的,喝问:“谁是覃弘化!”

    一名三十多岁,留着八字胡的将领颤声道:“罪将在此,等候齐王发落。”

    见他身子发抖,朱弘昭轻哼一声:“你是大明的将军,要死也要挺起胸膛来!别让你的同僚,你的部下,你的家族以你为耻!”

    “是!”哭丧着,覃弘化由单膝跪地改为双膝,挺直了腰背:“罪将领命!”

    “本王老老实实告诉你,今日你死定了!刘超战败折损三万大军,罪有可原!你呢!鸭池一路各营立阵依寨而守,各部奋战唯有你覃弘化畏敌势大,率先溃逃使得大军各部军心震荡,先后崩溃!折损士卒万余,你说你对得起你的良心,你的袍泽,你的部下吗?”

    “覃弘化,你说该不该死!”

    覃弘化低下头,哭着声道:“罪将认罪,服死。”

    朱弘昭微微点头,忍不住一叹:“死在自己人手里的将军,孤都为你感到窝囊!做将军的,孤不期望你们冲锋在前,能撤退在后就对得起身上的职责。覃弘化,你还有何话可说?”

    淌着泪水,覃弘化摇摇头,又抬起头颤抖着音腔,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声音由低渐高:“死就死吧,罪将……罪将只是恨!如果齐王千岁早来西南半年,弟兄们又会少死多少!若在齐王麾下,罪将就是阵中被分尸八块,也不敢后撤一步!罪将恨啊!恨啊!”

    深吸一口气,朱弘昭摆摆手道:“饱餐一顿,酒肉管饱。孤赐你全尸,死后由仪卫送归乡里安葬。下辈子啊,别在这样害人害己。”

    点着头,覃弘化拜服在地:“罪将领死,下辈子愿为齐王千岁效力。如果没有下辈子,就在地府为齐王效力!”

    “嗯,孤到了黄泉你若还在,孤召你做牙将。”

    覃弘化颤巍巍起身,脚步迟疑,临走忍不住转身又跪下来磕了三个头,哭着嗓子大喊:“大王,末将去了!”

    哭着拜完,覃弘化转身大步离去,步伐昂扬,挺着胸,淌着泪,扬着下巴。

    朱弘昭伸伸手,无力落下又是一叹。

    当将军的,就要对手底下的士兵负责。需要冷酷,更需要一颗坚韧的心。

    覃弘化就是意志不坚定,想的太多了。

    战场上想太多东西,只会动摇自己的意志。士兵也就罢了,而一个将军的意志动摇,产生的影响力是无法估量的。

    长长出一口气,朱弘昭看着余下七名废将摆摆手:“都起来吧,希望覃弘化的例子能给你们一个教训。你们之中有多积战功之人,也有罪名累累之辈。本王不想再杀人了,你们一律充为本王帐前牙将,可有不服?”

    七名废将拜服在地,皆称心服。

    覃弘化感觉自己委屈,他们又何尝不觉得委屈?这个时代的将领有着太多的委屈,简单来说舍身报国固然光伟,实际上呢?自己死了,连家人的生活都得不到保证,这让他们怎么敢死?

    活着的时候好不容易九死一生爬上去,还要看文臣的脸色,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都敢指着参将的鼻子大骂。

    若战死了,什么都没了,这让他们如何能从容的去战死?

    将门将门,称为将门都是卫所世袭家族,少有战兵体系爬上来的将领。

    战兵体系的将领,论底蕴人脉、论家财普遍不如卫所军官兼任的将领。所以军兵冲突大,两个体系的将领也不对头。

    而卫所世袭将领质量下滑严重,所以挑头的以战兵体系的将领为主。后来袁崇焕拿着尚方宝剑杀掉品级比自己高,在没有圣旨的前提下,杀了同样有尚方宝剑的毛文龙。

    于是所有的武将都寒心了,这样的朝廷,还有什么值得效力的地方?

    所以中原剿贼,将领们都是各种追杀。流寇在前抢钱,他们从流寇手里抢钱。再所以,李自成、张献忠才会屡次大难逃生。

    等清兵入关,就连京里那些文人官员勋戚都降了,各地的将领再次寒心,才会大面积投降。

    等这帮投降明军摇身一变变成绿营兵,李自成也死了,张献忠也死了。说明原来那批剿贼将领真想把这些流寇打死,说打死就打死!

    抹一把脸,朱弘昭扭头看向笑吟吟持扇纳凉的汪文言,只是骂一声:“该死的贼世道!都安心效力,本王麾下要进同进,要退同退;不抛弃,不放弃,要死死一起。当然了,赏罚分明,以后你们在本王麾下,谁若触犯军纪,绝不会今日这般走个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