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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劝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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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骑疾驰,大白天的动静极大,人未至,魏颀就得到了情报。但他不敢出击迎战,他没平原上和骑兵作战的胆量,对自己部下也没有那个信心。

    他的营寨就在运河边上,一旦战败连个后路都没有,败了就是全军覆没。

    他只是前部,任务就是救援梁山,后面还有两万援军。可是朱弘昭的强大战力出乎他的想象,坚固的梁山大寨被朱弘昭部强大的火器营击破。

    徐鸿儒的家眷,所有叛军骨干的家眷都落到了朱弘昭手里。这使得魏颀部陷入一种奇怪的混乱,魏颀担心越来越疯魔的徐鸿儒治他救援不力之罪,一刀将他砍了。而军官们担心家眷,不敢与朱弘昭交战。

    所以魏颀昨日下午扎下营垒后动都不动,担心军队一开拔,行军过程中部队会越走越少。更不敢去打朱弘昭,担心朱弘昭以家眷要挟他们投降。

    魏颀为家眷被捕而忧心,也为好友范晓斋自杀而伤心的同时,朱弘昭带着千骑来了。没有带步卒,没有带火器兵,说明不是来打仗的。

    不等朱弘昭催他,魏颀领着百余骑出营。

    两军相距百步,朱弘昭领两骑与魏颀会于阵前,扎上伞盖,立下马扎。

    两人下马,魏颀打量神态稳健,目光平静如水的朱弘昭,挤出强笑:“侯爷当真只有十三岁?”

    朱弘昭个头窜的快,不下十五六的少年。但比起身高八尺的魏颀来说,还是差了一尺多一点。

    “有志不在年高,魏将军请。”

    “侯爷,请。”

    朱弘昭和魏颀口音都是京师正统的官话,谈起来显得亲切。这年头流通不大,大同有的山里村庄与世隔绝,口音自成一系,外人极难听得懂。

    两人入座,朱弘昭卫士取出凉拌荤素菜肴,一坛不知道从谁家后院挖出来的女儿红摆上。

    朱弘昭拍掉泥封,讲述着昨日战局进展,魏颀侧耳聆听,不时发问,仿佛两人不是阵营对立的将军,而是一对知交好友。

    端起酒碗,朱弘昭道:“本侯也知魏将军是范将军好友,范将军为个人名节而弃世,本侯甚是惋惜。这第一碗酒,敬范将军。”

    敌人的认可才是最真实的认可,魏颀端酒面带戚容:“范兄得尝己愿,死而无憾。这还要多谢侯爷成全,此碗酒敬范将军。”

    是朱弘昭成全了范晓斋,若朱弘昭以被俘八千家眷相迫,范晓斋还是会就范的。可那种手段卑鄙,上不了台面。

    一碗酒泼下,朱弘昭再次斟满酒,举碗道:“在济宁,本侯就知魏将军有将才,否则将军早已成了本侯账上军功。红巾军中,本侯只看重二人。范将军升天,如今只余将军一人,此酒敬魏将军。”

    魏颀苦笑,这位侯爷说话真够直白,不过直白才符合他的胃口,端着酒问:“侯爷称我等为红巾军?”

    “红巾军、叛军、贼军、香贼所指的意思都一样,口头之利罢了。说到底还是成王败寇,满饮。”

    朱弘昭端着酒碗,仰头一气饮尽,这上年头的女儿红就是味道不一样。

    “侯爷说的有理,成王败寇而已。”魏颀端起酒碗,一起饮尽拿起筷子和朱弘昭吃着凉拌荤菜,喝酒不想醉的太快,还是吃些荤菜为好。

    吃了两口菜,魏颀端起酒坛斟酒,举碗道:“某在京中时就听闻侯爷威名,几日前侯爷于济宁城头雨中吹笛,魏某扮作桃贩瞻睹侯爷风采,心中折服。侯爷出身宗室微末却带兵有方,世间无双。此碗酒,敬侯爷。”

    “哦?未曾想魏将军胆量如此雄壮。早知如此,那日就该全城封锁擒了魏将军。请。”朱弘昭说着,心中感叹魏颀胆量,举碗饮尽。

    两人谈话投机,一个有心劝降又能放下身份恭维对方,一个又因为家眷被虏所部覆灭就在眼前,更担心徐鸿儒的刀子落下来有心投降,这聊得哪能不投机。

    一坛酒进了两人肚子,朱弘昭从衣袖取出范晓斋的血书递给魏颀道:“本侯来意,魏将军心中明了。请将军先看范将军遗留血书,有范将军这份血书,本侯必待将军如心腹。”

    两人都醉了,朱弘昭一手撑着小桌,脑袋昏沉沉,目光直勾勾:“范将军之死,乃是孤之遗憾。魏将军莫再执意,不日家父所练大同铁骑将会增援山东,闻香教不长久了。将军一身才华正当报效朝廷,莫随着徐鸿儒糟践了。”

    魏颀看完范晓斋血书,又看着朱弘昭赤诚目光,眼角湿润一叹:“范兄是被他自己逼死的,侯爷安心,某非不识时务之人。只是魏某有三点不情之请,若侯爷应肯,魏某麾下这万余弟兄就降了。”

    “请将军明言。”

    魏颀起身,指着身后贼军营寨大声道:“第一点,我魏部弟兄投降侯爷,罪责深重者魏某自会处决,余者皆是生计所迫,大势所趋不得不从逆。还请侯爷大量开怀,饶恕这些弟兄罪责。”

    “准,罪责不重者,降后本侯一概不究,并放还家眷。”

    闻声,魏颀那一百骑相互看看,纷纷下马拜服在地。见寨外举动,寨内旌旗落下,一些士卒颓然摘掉裹头红巾,带着庆幸瘫软在地,不需要再拼命了。

    同时寨中刀兵四起,一些铁杆造反的大声责斥,被魏颀副将,早有准备的范晓斋堂侄范彦明带人镇压。

    “第二点,魏部兄弟投降侯爷后,愿从军吃饭的,望侯爷怜悯,莫让弟兄们与教中弟兄厮杀。否则弟兄们阵前反戈,魏某也制止不住。”

    “准,愿意从军的本侯调他们去大同镇,分发土地。也可留在身边听调,不会做出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之事。”

    见两个要求都被接受,魏颀微微迟疑,不是他不相信朱弘昭,而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驱使降军打前阵,是官军的传统。没想到这一点都被朱弘昭准许,故而想做补救的第三条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想要的条件就两个,见朱弘昭似笑非笑的神情,魏颀脸上发烫抱拳道:“我等并非投降官军,而是仰慕侯爷公允,向侯爷降的。我等愿为侯爷治下军户,也不愿回到旧地,受官吏士绅欺凌。否则弟兄们都是见过血的,受到欺压极可能再次作乱,乱了朝廷法度,坏了侯爷名誉。”

    “准!”

    朱弘昭拍腿起身,哈哈大笑:“哈哈!魏将军好胸怀,三个条件都为部众考虑,是个难得的良心人。孤都准了,再许将军一个条件,记住,必须是为将军本人的条件。否则本侯答应,将军部众也会为将军不服。”

    魏颀一把摘了红缨凤翅盔,扯去红巾护额单膝跪地:“罪将魏颀拜见侯爷,别无所求。侯爷治军公明,功名利禄,末将自能取之。”

    “将军气概雄壮,孤甚喜之。许将军遴选部众两千,自成一部。”

    一把扶起魏颀,手把手,朱弘昭道:“本侯向天子请封,魏将军之才足以做一路参将。将军所部所缺军械战甲,数日内补齐。但本侯只有一个要求,希望魏将军善待士卒。军饷自有本侯来筹,只求魏将军治好军中将佐,不许贪墨士卒一文钱。”

    军营中被杀五百多人,都是屡历不干净之人,有的是闻香教起事前的传头,有的是后来加入的悍匪巨寇。

    同时魏颀所部抄掠的饷银也进了朱弘昭口袋,也就三万两差一点。这笔银子转一圈又撒了回去。要退伍的魏部士卒每人给银三两,挑选出来继续当兵的,给银五两。这笔银子还不够,由此也能看出魏颀不是个四处搜刮的人。

    掩埋好死尸,朱弘昭与魏颀并马,带着一万多人向小安山军营移动。

    小安山军营因为朱弘昭的成功劝降,一片欢声笑语。魏部将士一来没有受到什么责难,反而好饭好菜好酒招待着,一个个都安心了。

    因为遣散费不够,朱弘昭只能掏老本。这银子不能少,否则这些被遣散的士卒生计无着落,还会继续作乱。

    朱弘昭也对他们做了许可,一旦活不下去可以去乐安投奔他,反正就是不能再从贼。这万余人都是魏颀选出来的精壮汉子,都是好兵苗子。

    可惜不能全部留下来,全留下来太惹眼。而且朱弘昭也需要这批人将他收降的信息散发出去,以后有这个成功的例子,他招降会成功不少。

    招降看的就是主将的心胸和信用,只要威望够,一封信就可能将对方招降。威望不够,跪下来苦求,也不见得会成功。

    军营中,朱弘昭部下诸将与魏颀、范彦明频频敬酒,关系融洽。魏颀和范晓斋一样,也是读书人,对朱弘昭这些识字的部将更有认同感。

    历史上这位后来就投降了,为了表示对降将的蔑视,在文官笔下,他史书留下的名字叫做魏七。至于另一个投降的侯武,则被写成侯五。也不想想,闻香教内造反的骨干将领,竟然会有如此没品质的名字。

    这年头给人起名字的落魄文人到处转悠,请他吃顿饭就能找到一个好名字。就连左良玉这种斗大的字不识,自幼丧父生活贫苦窘迫的人,都会花钱起个好名字。

    酒酣,魏颀犹豫再三,看一眼范彦明,起身抱拳道:“还请侯爷给魏某一个为范兄报仇雪恨的机会。范兄战死梁山,非是死于侯爷,实是死于王好贤此等小人之手。”

    朱弘昭也理解魏颀的心思,若不是王好贤突然来到郓城打乱了徐鸿儒的计划,此时闻香教哪会被困在兖州府一地。

    更是因为王好贤利欲熏心,鼠目寸光弄得叛军家眷尽数落在朱弘昭手里。范晓斋才不得不死,为了自己坚持的名节而死。

    “好,明日魏将军率本部儿郎、火器营进攻郓城。本侯为魏将军压阵,擒了王好贤祭范将军。”

    “末将拜谢侯爷大恩。”

    魏颀和范彦明出列拜谢,杨御藩看着心情更显抑郁。他年纪比朱弘昭大,都执弟礼,反而不如一个降将受重用。

    要怪,就怪他父亲杨肇基是赵彦和徐从治抬起来的。他姐夫周世锡的背后捅刀,更让军中诸将对他也不信任了。

    酒宴还没停,就有报功飞骑赶来,来的是李成栋,一脸尘土兴奋大笑而来:“侯爷大喜!郓城贼军王好贤部弃城北逃,咱顺势追杀俘斩三千,将那郓城县给占了!”

    “无胆鼠辈!”年纪刚满二十的范彦明顿足恨声。

    朱弘昭眉头一挑,倒了杯酒递给李成栋:“虎子,那王好贤向哪逃了?”

    “原来是曹州方向,后被骑军一冲贼军就散了,四散而逃不知去向。”

    一叹,朱弘昭看一眼魏颀,转身下令:“祝英率郓城乡勇入驻郓城,传令郓城周边各县,令诸县派遣乡勇四处搜寻,不可使王部流散贼军复聚。告诉他们,闻香教贼首王好贤躲在流散贼军中,擒到就是大功。另外,明日各军休整一日,后日起军走运河北上历城。”

    魏颀捏紧拳头,颤声问:“侯爷?”

    “无碍,本侯这是在打草惊蛇。各县搜捕,这王好贤必不敢久留。他匿于散军之中不好找,那就让他跳出来。山东之中,只有我军能机动游走。他,逃不了。”

    转身,朱弘昭看向杨御藩:“你即刻启程去济宁,持本侯军令勒令济宁派遣足够的漕船来安山旁待命。若不从,本侯亲自去取。再问问你那个姐夫,赵彦老匹夫给了他什么好处,他竟敢出卖本侯,也出卖了你。”

    周世锡与魏颀和解,背后主谋就是赵彦。和解文书就在魏颀手里,现在这份文书已经在去京城的路上了。

    魏颀所部精锐万余人突然出现在朱弘昭背后,朱弘昭有危险,杨御藩自然有危险。周世锡出卖的不是朱弘昭一个,而是这里每一个人,包括杨御藩。

    被自己的姐夫抛弃,估计这里最伤心最愤怒的不是朱弘昭,而是杨御藩。他还要默默忍受其他将领的奇怪眼神,格外的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