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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打瞎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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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山上,范晓斋继续伏在灌木丛里观察官军动静。

    他对朱弘昭的情报掌握的很清晰,知道他有强大的火器营。他的情报来的很轻松,让他有些疑惑,因为朱弘昭要进行的就是堂堂正正之战。

    他空有后世积累的各种见闻,但缺乏实际运用的经验。

    什么夜袭、伏兵什么的战术或许能收到奇效,可一支能打的军队,不能总依靠敌人疏漏,必须要会打堂堂正正的正战。

    朱弘昭喜欢大军气势如山岳,任你千变万化诡计多端,只要我站得稳,一力降十会,一拳砸下去管你什么玩意儿统统横扫碾压打爆成渣。

    就像做人就要堂堂正正,阴谋只是小术得意不了多久。

    小安山到梁山之间一片平地,利于行军可也不是一帮新编部队能受得了的。

    此时的明军注重火器,战斗都喜欢远程干掉敌人,不喜欢打近身战、肉搏战。因为火器发展的多样化,他们依赖火器成性,不喜欢穿着厚重的铠甲,自然怯于肉搏。

    若火器质量过关,还能打的敌人近不了身。可越来越差的火器质量,和糟糕的士气、后勤补给和待遇,使得明军打顺风仗可以,一旦逆风就跪了。

    朱弘昭不喜欢这个时代的老兵,这些人很难改造。他喜欢练新兵,风格容易塑造,也更好掌控。

    新编的五千人,就是他的一次实验,而梁山、以及后面郓城、巨野之战都是他练兵的舞台。

    行军二十里,这帮新军都累着了,故而全军进行休整,恢复体能的同时,将东路战时苛严无情的军法一层层传递下去,让每一位新军都能了解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军法,断绝他们的后路。

    有惩罚,自然也有奖赏。缴获物资的分配,到位的抚恤都是不能缺少的。断了士兵的后路,就要给他们安排好另一条后路,不能往绝境里逼。要让他们知道即使战死,也不会白死。

    恩罚并重,才能驱使这些新军勇于战斗,而不是战局不利转身就逃。朱弘昭给他们的选择很简单,只能前进,要么杀敌立功领赏,要么战死殉国。这两种结局都有回报,若是溃逃,必死无疑还没有任何的回报。

    新军休整的时间里,老军以采集来的松枝条麦秸混合火药油脂包成大团,以草绳捆束,一团团排在阵前三百步外,分成三道。

    观察着官军的动作,范晓斋眯眼沉思,当看到这些草团点燃后冒起青烟,轻微东风一刮将官军阵势笼罩,范晓斋眸子微缩:“传令,让弟兄们速速后撤!”

    “大将军这是何故?”

    部将王林指着一团烟雾中的官军阵势略带激动口吻:“大将军,此时明军自缚手脚,正是我等机会。两侧水路抄击,将军再以精锐借山势猛冲而下!彼不知我军多少,更不知我军各部虚实,正好一气荡平!”

    “啰嗦什么!乐安侯所部火器营强盛,他这是要以火炮攻山!”范晓斋一把拎住王林胸前束甲条:“快把弟兄们撤下去,他怕我军看到火炮发射,这才借烟障目!若迟了,五十门火炮齐发,弟兄们血肉之躯如何能挡?”

    看着徐徐飘来的青烟,战车上朱弘昭端坐,轻轻挥手:“令孙河部前进,刘良佐部准备,预防贼军借烟雾冲阵。”

    烟雾中,五十门车架上的火炮前进,五十架飞雷箭车也在前进。孙河部两千火器兵多是新军,有的激动,有的手脚发凉,但苛严军法就悬在脑门上,只能硬着头皮朝迷蒙的烟雾中前进。

    谁也不知道,梁山上的贼军会不会突然杀出来。

    战车上,秦朗摸着下巴另一手摇着折扇:“殿下,臣有一事不明。若贼军借烟雾之力冲阵,如何抵挡?”

    “承嗣不知东路战事,若贼军来攻,那飞雷箭车就能让他来多少死多少。若贼军敢冲阵,孤今日便有八成把握攻破梁山贼军。”

    飞雷箭车的密集打击有多恐怖?五十架完全可以媲美一千精锐弓手爆发的箭雨打击,而且威力更为强劲,只要打中,就是铁打的军队也扛不住。

    操纵飞雷箭车的都是老卒,两架一甲,十架一队。队官有自由开火的权力,只要贼军来攻,飞雷箭车就能做出最快的应对。

    秦朗眨眨眼睛还是没把握,又问:“殿下,贼军涣散,为何不遣精锐突袭梁山?臣昨夜就有如此想法,若高杰将军所部不去巨野,其部完全能从济宁直扑梁山,突发骤至,贼军毫无准备如何能是高杰将军对手?”

    寇青桐也侧头望着朱弘昭背影,她看过三国平话,认为朱弘昭的骑军精锐,袭击梁山不是什么问题,为什么还要带着一群新军旗帜鲜明的来攻打梁山。

    “我部骑军能战,火器又强,所缺者不过悍勇步卒。孤之所以从济宁抽军攻打郓城,为的就是练出一支能打的步军。徐逆盘踞兖州,骑卒精锐又攻不得城,攻城还是需要锐卒来攻。”

    朱弘昭看着消失在烟雾中的孙河将旗,嘴角带笑:“要练悍卒,要么苦心训练,要么打这样的正战。孤缺乏时间,只好出此下策,拿梁山贼军练军。”

    秦朗点头,朱弘昭反问:“承嗣可知精兵是怎么来的吗?”

    “臣不知,还请殿下明示。”

    “自古名将皆有练兵才能,其麾下不缺精兵猛将。所谓精兵,不是寻常训练就能得到,唯有历经大战,不畏战,敢于战的士卒才是精兵。孙师曾言,给军一千,良将战后能存五百精兵,而名将的标准则是最少能存七百精兵。五百与七百,差距不仅仅是这二百人。一场场战争下来,其中的差别可以承嗣可懂?”

    “战争消耗物资庞大,比起人丁来说又显得不足为虑,养一个成丁需要二十年呀。”朱弘昭感叹一句,回头正视前方,看着一片青烟侧耳倾听。

    精兵的好处不言而喻,但又有多少军将能练出精兵?

    这哪是朱弘昭缺乏时间出什么下策,分明就是要用人命堆出一支精兵来。秦朗默默思索,想通后轻笑着摇头。

    前阵火炮车架停下,立稳后再以随车的沙石麻袋加固。一帮新手炮兵开始忙碌,手脚生疏。好在这五十门火炮就两种规格,每种规格都事前定装火药,不会因为一帮新手瞎鼓捣人为造成炸膛。

    对于火炮的打击精确度,所有人都不抱希望。不提火炮铸造的差异,就凭这是一帮新手,以及浓密烟雾中视线问题,可以说他们完全就是打瞎炮。

    孙河对炮手的要求不高,只需要他们能安全发射,方向对准梁山,角度差异不大就没问题了。

    什么精确度、射击速度都是浮云,因为他们只是新手,教官都没多少,跟那两门大将军炮没得比。

    火炮也是两炮一甲,十炮一队,总共五队。

    “甲队检查完毕,就绪待发!”

    “乙队……”

    各队副手检查完毕后纷纷向将旗下的孙河禀报,那边飞雷箭车还在移动,即将脱离官军制造的烟雾范围。

    孙河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拔出戚刀高举,猛地麾下:“发!”

    各队队官先后大喊:“点火!”

    火炮手颤巍巍拿着火把点燃引线,见引线燃烧撒开步子就往后跑,谁也不知道这玩意儿会不会炸膛。跑得远了,炮声也小些不会把自己震聋了。

    此时梁山上,红巾叛军已经撤了大部,只留下二百来人分散躲在险要地方观望着。

    “嘣!!”

    剧烈的闷响近乎不分先后传出,猛烈的炮声使得迷漫的烟气都发生微微振荡。

    这些火炮打的都是铁弹,五十枚急速喷出的铁弹呼啸着,弹道错乱划破烟幕留下显目痕迹又被东风抹去,狠狠砸在梁山上。

    梁山上的红巾叛军似乎感觉山体都振荡了一下,不知道是炮弹砸的还是炮身震得。

    山丘坚硬的岩壁并没有给叛军足够的安全,此时反倒成了祸害他们的帮凶。

    十余名躲在山峡的叛军,因为两颗铁弹打到山壁,顿时乱石飞溅坠下,葬身于棱角尖锐的碎石与泥土之下。

    或许还有活着的,可他们无力自救,只能痛苦呻吟,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一名叛军俯身在山丘顶端的木寨栅栏观望着,一颗铁打猛地从他头顶呼啸而过,似乎有一股力量将他吸了起来,在惊慌中这叛军被打散的栅栏木刺扎伤。

    红巾叛军早有准备,但还是在威力强劲,躲都无法躲避的火炮打击下陷入崩溃,哭嚎着。有躲在溪沟、大石隙缝瑟瑟发抖的,没有重量级人物镇压,更多的向梁山西面逃去。

    “不许退!”范晓斋持剑高呼:“败退者杀!”

    “大将军!炮!炮!就碎了……碎……”

    叛军的编制也是千百户,一名百户哭嚎着,手里提着一条手臂,不知道是谁的,这人因为目睹战友被铁弹命中身躯被打的四分五裂而崩溃了。

    一剑抹过去,削断这百户满是惊容的头颅,范晓斋高举着首级浑身溅着腥臭热血,剑指一名小旗大吼:“你现在是百户,带他们回去,守住山头,监察官军动向!”

    这小旗颤颤巍巍,满是畏缩又看看范晓斋的亲兵持刀压过来,只能和一帮部属被驱赶着上梁山,迎接下一轮火炮打击。

    五十门火炮齐射,声威震天。中军大旗下,炮声让朱弘昭热血激昂,忍着激动手掌压在大腿上,五指用力骨节发白。

    每门火炮分工明确,又无外界打扰,安安稳稳各司其职,先泼水冷却,再清理炮膛,最后重新填装火药炮弹以木杆搪瓷实,插上火绳。

    而佛朗机炮就简单多了,这是后装炮。炮手将略显烫手的后装弹仓提出来,清理炮管,将填装好的弹仓放进卡槽固定好,随时就能开炮。

    还有比佛郎机射速更高的炮,如同一架大号左轮手枪,开一炮转动炮座,更换弹仓继续发射。

    第二轮火炮齐射,飞雷箭车抵达预定位置,对着梁山北面的大片密林射击,火箭密集窜入林中,一时间烈焰腾空,可惜今日是东风,若是其他风,说不好大火能一路顺着环绕梁山的密林而肆意施暴,展现大自然的威力。

    “报!”

    前阵一名军官纵马疾驰,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孙将军乘间隙遣散骑探查梁山,山上贼军炮前后撤,炮击杀伤有限。孙将军建议熄烟,预防贼军偷袭中军。”

    朱弘昭努努嘴,搞了半天叛军守将也不是傻瓜,有些败兴挥手道:“准。”

    人造的青烟熄灭,但中军还是笼罩在一片淡淡硝烟中,五十门火炮每轮齐射,造成的烟雾也不可小觑。

    “轰!”

    又是一轮齐射,却掺杂了一声异响:“嘣!”

    战车上寇青桐看着惊呼一声,朱弘昭猛地站起轻喝:“混账!”

    一架火炮发生炸膛,一块碎片翻飞削去了一名炮手半个脑袋。

    因为都是新炮手,每门火炮发射前都会检查。又是定装火药,发生炸膛的原因很简单,这火炮质量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