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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编】 尹吉甫与仲氏结婚时以及婚后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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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丰(郑风)

    子之丰兮,俟我乎巷兮,悔,予不送兮。

    子之昌兮,俟我乎堂兮,悔,予不将兮。

    衣锦褧衣,裳锦褧裳。叔兮伯兮,驾,予与行。

    裳锦褧裳,衣锦褧衣。叔兮伯兮,驾,予与归。

    【诗义关键】

    此诗的丰、昌,都是壮大的意思。《方言》:“赵魏之郊,燕之北鄙,凡大人谓之丰人。”子之丰兮,就是他这个大个子呀。《毛传》:“昌,盛壮貌。”子之昌兮,就是他这个健壮的人呀。尹吉甫的身个不是高大吗?与这位新郎的身材正相合。送,是送亲。将,也是送的意思。《鹊巢》篇“之子于归,百两将之”的“将”即送亲的意思。悔,《毛传》于《云汉》篇、《郑笺》于《抑》篇均注为“恨也”。古人结婚,有送亲迎亲之礼,可是此诗说“悔,予不送兮”,“悔,予不将兮”,可恨我没有送亲的人。换句话说,女的家庭没有参加这次婚礼。《诗经》里用“叔兮伯兮”一语的共有三篇,就是《旄丘》《萚兮》与此诗。《旄丘》篇是尹吉甫东征时仲氏思念他的作品,《萚兮》篇是尹吉甫与仲氏在淇园游乐的诗篇,内里所称“叔兮伯兮”都是仲氏对尹吉甫及其弟的称谓。此诗说“叔兮伯兮,驾,予与行”,“叔兮伯兮,驾,予与归”,也是女的口气。从此三点证明,这首诗是写尹吉甫迎亲时的情形,不会有错。

    【字句解释】

    一章。整章的意思就是:他这个大个子呀,在巷子里等着我呀,恨我没有送亲的人!

    二章。整章的意思就是:他这个健壮的人呀,在庭堂上等着我,恨我没有送亲的人!

    三章。衣锦褧衣,裳锦褧裳,照文法来看,褧衣、褧裳是名词,锦是形容词,衣与裳为动词。意思就是穿着锦做的褧衣,系着锦做的褧裳。若照《毛传》在《硕人》篇所解“锦衣加褧襜”,则衣锦也为名词了。衣锦既是锦衣,则裳锦亦当为锦裳;如此,则“裳锦褧裳”变为锦裳加上褧裳,不成其为服制了。《说文·衣部》褧字注“檾也”,引《诗》“衣锦褧衣”。檾,为枲麻,一名白麻。褧衣、褧裳,本为白麻所做,现用锦来做,以为嫁者之衣,故《毛传》说:“衣锦褧裳,嫁者之服。”《郑笺》不了解这个意思,注说:“褧,襌也。盖以襌縠为之中衣,裳用锦而上加襌縠焉,为其文之大著也。”不仅使诗义含糊,服制也不得而知了。再者,他于《硕人》篇说:“国君夫人翟衣而嫁,今衣锦者,在途之所服也。尚之以襌衣,为其文之大著。”又于此诗注说:“庶人之妻嫁服也。”前后矛盾,可见他并不真正明白。叔,老三;伯,老大。整章的意思就是:穿上了锦做的褧衣,系上了锦做的褧裳。老三老大呀,驾车吧,我同你们一起走。

    四章。整章的意思就是:系上了褧裳,穿上了褧衣。老三老大呀,驾车吧,我同你们一起回去。

    【诗篇联系】

    《氓》篇一方面说“匪我愆期,子无良媒”,一方面又说“将子无怒,秋以为期”。仲氏的推愆日期是因为没有媒人,她的应允是因为尹吉甫生了气,所以这门亲事双方家长都在反对。因为女方家长反对,所以没有送亲的人;由于男方家长反对,除尹吉甫与他的弟弟外,也没有其他的人来迎亲。此诗说“悔,予不送兮”,“悔,予不将兮”,是说没有人送亲;“叔兮伯兮,驾,予与行”,“叔兮伯兮,驾,予与归”,是说迎亲的人少。《氓》篇是这首诗的钥匙诗,假如没有它,这首诗也就很难了解。《易林》卷二说:“季姬踟蹰,结衿待时。终日至暮,百两不来。”季姬,显然是仲氏。“百两不来”,是指他们结婚时没有百辆迎亲的车,这不会是巧合吧?尹吉甫与仲氏的恋爱故事,东汉的人们一定还知道得很清楚。

    【诗义辨正】

    《毛序》:“《丰》,刺乱也。婚姻之道缺,阳倡而阴不和,男行而女不随。”诗明明说“驾,予与行”,“驾,予与归”,怎么可以说“阳倡而阴不和,男行而女不随”呢?《集传》说:“妇人所期之男子已俟乎巷,而妇人以有异志不从,既则悔之而作是诗也。”他是从“悔”字来猜想,根本没有看懂全诗。姚际恒说:“此女子于归自咏之诗。俟巷、俟堂,男子亲迎也。女子在房观之,悔不能送将也。于是复自言其登车之时,衣锦衣、锦裳,且有加衣如此。叔、伯,指送者,乃驾予而行以归之矣。”男子亲迎,女子怎么“悔不能送将”?姚际恒对于“悔”字也没有了解。不知尹吉甫的生平事迹,诗义是无法知道的。

    二

    著(齐风)

    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琼华乎而。

    俟我于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琼莹乎而。

    俟我于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琼英乎而。

    【诗义关键】

    要想了解这首诗,得先了解古人的亲迎仪礼,然后再将古礼与此诗所说的仪礼做一对照,诗义就可发现了。

    《说苑·修文》说:“诸侯以屦二两加琮,大夫庶人以屦二两加束脩二,曰:‘某国寡小君,使寡人奉不珍之琮,不珍之屦,礼夫人贞女。’夫人曰:‘有幽室数辱之产,未谕于傅母之教,得承执衣裳之事,敢不敬。’拜祝,祝答拜。夫人受琮,取一两屦以履女,正笄衣裳而命之曰:‘往矣,善事尔舅姑,以顺为宫室,无二尔心,无敢回也。’女拜,乃亲引其手授夫乎户,夫引手出户。夫行女从。拜辞父于堂,拜诸母于大门。夫先升舆执辔,女乃升舆,毂三转,然后夫下先行。大夫士庶人称其父曰:‘某之父,某之师友,使某执不珍之屦,不珍之束脩,敢不敬礼某氏贞女。’母曰:‘有草茅之产,未习于织纴纺绩之事,得奉执箕帚之事,敢不敬。’拜。”以上是诸侯大夫士与庶人亲迎的仪节以及所说的言辞。在亲迎的时候,不管诸侯、大夫、士、庶人,都是女方的父母亲自主持女儿婚事。诸侯嫁女儿时,还要在户这个地方将女儿的手授给夫。并且拜辞父于堂,拜诸母于大门。

    可是此诗说“俟我于著乎而”,“俟我于庭乎而”,“俟我于堂乎而”,是谁在那三个地方等待呢?《丰》篇说“子之丰兮,俟我乎巷兮”,“子之昌兮,俟我乎堂兮”,《诗经》里凡是同一的语句,所表现的都是同一的事件,那么,这首诗的意义也就晓得了。尹吉甫与仲氏的结合,双方家长都在反对,所以亲迎时,女方家长也未露面,完全让他们自己来主持。到此,我们可以了解《东山》篇“之子于归,皇驳其马。亲结其缡,九十其仪”的意思了。《仪礼·士昏礼》“母施衿结帨”,帨就是缡(马瑞辰有极详细的说明)。缡,本由母亲来结的,现在只由尹吉甫自己在著、在庭、在堂等着,可知女方的父母没有参加,他们只有斟酌情形而自成婚礼。这首诗所表现的,就是这种自由式的婚礼。

    【字句解释】

    一章。著,通宁。门屏之间谓之宁,也就是《说苑·修文》“拜诸母于大门”的“大门”。《文选·东京赋》“黈纩塞耳”,薛综注:“黈纩,言以黄绵大如丸,悬冠两边当耳。”黈为黄,纩为絮;黄绵就是黄颜色的新棉絮,也就是此诗的“充耳以黄乎而”。意思就是拿黄棉絮做充耳。琼华、琼莹、琼英,都是不同花纹的玉石。尚之,即加之。整章的意思就是:他在大门等着我呀,白色棉絮的充耳上,他又加上琼华的玉石呀。

    二章。整章的意思就是:他在庭上等着我呀,青棉絮的充耳上,他又加上琼莹的玉石呀。

    三章。堂,也就是《说苑·修文》“拜辞父于堂”的“堂”。整章的意思就是:他在堂上等着我呀,黄棉絮的充耳上,他又加上琼英的玉石呀。

    【诗篇联系】

    从这首诗的著、庭、堂的仪节,可知《东山》篇“九十其仪”的意义,也就是九道十道的仪节;不过那里是讲姜氏来归时的情形。再从《说苑·修文》“夫先升舆执辔,女乃升舆”,使我们知道《丰》篇“驾,予与行”的意义。三百篇彼此都有关联,也只有把它们的关系联系起来,才能真正了解诗义。

    【诗义辨正】

    《毛序》:“《著》,刺时也。时不亲迎也。”此诗写的明明是亲迎,怎么说“时不亲迎”呢?实在讲不通,故《毛传》为之曲解说:“时不亲迎,故陈亲迎之礼以刺之。”所谓“时”,指的是什么时候呢?从此诗来看,怎么知道诗人的时代不亲迎呢?《集传》引东莱吕氏说:“《昏礼》:婿往妇家亲迎,既奠雁,御轮而先归,俟于门外,妇至则揖以入。时齐俗不亲迎,故女至婿门,始见其俟己也。”诗中的著、庭、堂,明明是指女家,男的在女家的著、庭、堂等着,怎么不是亲迎呢?可知他们都没有看懂诗义,只是跟《毛序》在附会。姚际恒就批评说:“《序》谓‘刺时不亲迎’。按此本言亲迎,必欲反之为刺,何居?若是则凡美者皆可为刺矣。又可异者,吕氏祖其‘刺不亲迎’之说,以为‘女至婿门,始见其俟己’,安见此著与庭、堂,为婿家而非女家乎?《郑风·丰》篇亦有‘俟我乎堂’句,解者皆以为女家,又何居?况即谓女至婿家,安知其前婿不至女家耶?此女子于归见婿亲迎之诗,今不可知其为何人。观充耳以琼玉,则亦贵人矣。琼,赤玉,贵者用之。华、莹、英,取协韵,以赞其玉之色泽也。《毛传》分琼华、琼莹、琼英为三种物,已自可笑;而又以琼华为石,琼莹、琼英为石似玉,又以分君、卿、大夫、士,尤谬。《集传》本之,皆以三者为石似玉,亦不可解。”他所批评的甚为正确;但他将琼华、琼莹、琼英合而为一,则非是。因为著、庭、堂是三个地方,不可能在三个地方重复地戴一件东西。

    三

    北风(邶风)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莫赤匪狐,莫黑匪乌。惠而好我,携手同车。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释音:雱,音滂。虚,音舒。邪,音徐。且,音徂。

    【诗义关键】

    《氓》篇说“将子无怒,秋以为期”;此诗说“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这不会是巧合吧?《丰》篇说“驾,予与行”,“驾,予与归”;此诗说“携手同行”“携手同归”。又不会是巧合吧?再者,古人亲迎,是男的先回,女的随后再来,并不是同车,而此诗说“惠而好我,携手同车”,也更不会是巧合吧?这首诗也是尹吉甫娶仲氏时的作品,当无问题。在此,我们还可以举出一个铁证:就是《易林》卷三说的“北风牵手,相从笑语。伯歌季舞,讌乐以喜”。伯是伯兮,季是季女,即仲氏。连名字都举出来了。我们再说一遍,东汉时,尹吉甫与仲氏的恋爱故事一定很流行;不然,不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字句解释】

    一章。雨雪,下雪。雱,盛貌。惠,爱。虚,舒之同音假借;邪,徐之同音假借;虚、邪,都是慢的意思(马瑞辰说)。亟,急。且,为徂之假借。整章的意思就是:刮着寒冷的北风,落着纷纷的大雪。因为爱我喜欢我,携着手一起同行。慢点吧!慢点吧!车走得太快了!

    二章。喈,当作湝,《说文》:“寒也。”(《群经平议》说)霏,雨盛貌。整章的意思就是:刮着寒冷的北风,落着片片的大雪。因为爱我喜欢我,牵着手一起回来。慢点吧!慢点吧!走得太快了!

    三章。莫赤匪狐,莫黑匪乌,这是他们在路上所见到的景色。天正下着大雪,遍地都是白色,只显出赤色的狐狸、黑色的乌鸦。整章的意思就是:赤色的没有不是狐狸,黑色的没有不是乌鸦。因为爱我喜欢我,牵着手在一个车上。慢点吧!慢点吧!走得太快了!

    【诗篇联系】

    《丰》篇说“悔,予不送兮”,“悔,予不将兮”,就是没有送亲的车。因为没送亲的车,所以又说“叔兮伯兮,驾,予与行”,就是坐着叔伯的车出嫁。此诗说“携手同车”,可知这两首诗都是写实。由这种写实,使我们知道他们结婚的那一天,正下着大雪。

    【诗义辨正】

    《毛序》:“《北风》,刺虐也。卫国并为威虐,百姓不亲,莫不相携持而去焉。”卫国,指什么时候的卫国?难道卫国的君主都是暴虐吗?因为这首诗排在《邶风》,不能不附会到卫国;毫无依据,只有空泛地来讲。还有,从这首诗里,哪有一点威虐的气氛,而致百姓“莫不相携持而去”呢?因为没有人能知道这首诗的真实故事,大家只有在猜,所以姚际恒说:“‘莫赤’二句,在作者自有意,后人无径路可寻,遂难窥测。多方求解,终不得一当,不如但赏其词之妙可耳。”他对“莫赤”二句如此,对全篇意义,也莫不如此。他说“但赏其词之妙可耳”,试问:不懂诗义怎么能欣赏其词之妙呢?

    四

    有女同车(郑风)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车,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诗义关键】

    这首诗与尹吉甫、仲氏的事迹相合者有五:一、“有女同车”,正与《丰》篇“驾,予与行”、《北风》篇“携手同车”相同。二、舜华,木槿花。“颜如舜华”正与《东门之池》篇“彼美淑姬”、《东方之日》篇“彼姝者子”、《静女》篇“静女其姝”、《野有蔓草》篇“有美一人”,赞美仲氏的美一样。三、都,是都丽,个子大的意思。“洵美且都”正与《泽陂》篇“有美一人,硕大且卷”、“有美一人,硕大且俨”,《椒聊》篇“彼其之子,硕大无朋”相同。所以《车舝》篇称仲氏为硕女。四、德音,尊称别人的语言。“德音不忘”就是没有忘记了她的允诺,正指《氓》篇“秋以为期”而言。因为她真的秋后嫁过来了,所以说“德音不忘”。五、“将翱将翔”,我们在解《女曰鸡鸣》与《清人》篇时曾说是飞奔的意思;而《北风》篇说“其虚其邪,既亟只且”,正是讲车走得太快。有此五点相同,把这一篇排在这里是再自然不过了。

    【字句解释】

    一章。琼,凡言玉色美曰琼(戴震《毛郑诗考正》说)。琚,佩玉之一种。琼琚,美琚。孟姜,仲氏的代名,同《桑中》篇孟姜、孟弋、孟庸是仲氏的代名一样。整章的意思就是:同车里有位女郎,漂亮得就像木槿花。在奔在跑,她戴的佩玉是琼琚。那位美丽的孟姜呀,是真正的漂亮而且都丽!

    二章。英,花。将将,即锵锵,佩玉震动的声音。整章的意思就是:同车里有位女郎,漂亮得就像木槿花。在奔在跑,她的佩玉锵锵作响。那位美丽的孟姜呀,没有忘记她的允诺。

    【诗义辨正】

    《毛序》:“《有女同车》,刺忽也。郑人刺忽之不昏于齐。太子忽尝有功于齐,齐侯请妻之,齐女贤而不取,卒以无大国之助,至于见逐,故国人刺之。”了解《诗经》的最大障碍就是《诗谱》。现今三百篇的次第,原是周乐的次第,而乐是断章取义,可是自从汉儒误认它就是诗的次第后,《诗经》也就不可了解了。每首诗都要在它划定的范围内找故事,结果,不仅使诗义无法了解,而且也歪曲了史事。比如这首诗,它与郑忽的不娶齐女有什么关系?姚际恒就批判说:“《小序》谓‘刺忽’,必不是。解者因以同车为亲迎,然亲迎岂是同车乎?明系曲解。且忽已辞昏,安得言亲迎耶?又谓孟姜为文姜,文姜淫乱杀夫,几亡鲁国,何以赞其‘德音不忘’乎?孔氏谓前欲以文姜妻之,后又欲以他女妻之,他女必幼于文姜,而《经》谓之孟姜者,刺忽应娶不娶,何必实贤实长也。此依《大序》,谓‘忽有功于齐’,故又谓非文姜。其周章无定说如此。诗人之辞多有相同者,如《采唐》(按即《桑中》篇)曰‘美孟姜矣’,岂亦文姜乎?是必当时齐国有长女美而贤,故诗人多以孟姜称之耳。”他所批判的甚为正确;然最后还是受《诗谱》的束缚而认为齐国真有一个孟姜。《集传》说:“此疑亦淫奔之诗。言所与同车之女,其美如此,而又叹之曰:彼美色之孟姜,信美矣而又都也。”信美而又都与淫奔有什么关系呢?方玉润既不赞成《小序》,又不赞成淫诗,因而说:“然则,此诗谓何?曰:讽忽以昏齐,非刺忽以不昏齐也。曰:有辨乎?曰:有。刺忽以昏于齐者,从事后论之也;讽忽以宜昏于齐者,事前劝之也。”不管他怎么讲,都与诗无关,都是在《毛序》的范围内猜谜。屈万里说:“此盖婚者美其新妇之辞。”有点近似。

    五

    鸡鸣(齐风)

    “鸡既鸣矣,朝既盈矣。”“匪鸡则鸣,苍蝇之声。”

    “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

    “虫飞薨薨,甘与子同梦。会且归矣,无庶予子憎。”

    释音:朝,音潮。

    【诗义关键】

    这首诗是以夫妻对话的口气来表现,而最重要的在末一章;末一章了解了,整首诗的意义也就豁然开朗。薨薨,蝇飞声。同梦,同睡。庶,幸。无庶,庶无的倒文,希望不要的意思(马瑞辰说)。予,给。子,你。憎,憎恶。整章的意思就是:蝇在嗡嗡地飞,我很愿意同你睡。但是朝会的人已经回来了,希望不要给你引起人们的憎恶。很显然,这是表现一对恩爱夫妻,男的留恋床笫,早上不肯起来,妻子在劝解他。如此解释则整篇诗义完全明朗。“会且归矣,无庶予子憎”,俞樾译为:“会且归矣,诸臣必将憎子,无幸予而使子受其憎也。”屈万里译为:“朝会将散,如亟起而往,则庶几不至贻子以憎恶也。”都不切当。俞樾认“子”为君,屈万里将“会且归矣”认为已了之事,所以说“朝会将散,如亟起而往”,不无增义解经之嫌。我们就以恩爱夫妻的留恋床笫,将此诗作一解释。

    【字句解释】

    一章。朝,朝廷。整章的意思就是:妻子说:“鸡已经叫了,朝廷的人已经满了。”丈夫回答说:“不是鸡叫,而是苍蝇的声音。”

    二章。整章的意思就是:妻子说:“东方已经明了,朝廷的人已满了。”丈夫回答说:“不是东方的明亮,而是月亮的光。”

    三章。上边已作解释,不再重复。

    【诗篇联系】

    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这首诗是尹吉甫所为;但从尹吉甫与仲氏的故事发展来看,将此诗排在这里是多么自然!新婚燕尔,留恋床笫,不是极自然的现象吗?

    【诗义辨正】

    《毛序》:“《鸡鸣》,思贤妃也。哀公荒淫怠慢,故陈贤妃贞女夙夜警戒,相成之道焉。”姚际恒说:“《序》谓‘思贤妃,刺哀公’;朱郁仪谓‘美乙公之王姬’;《伪说》谓‘卫姬劝桓公’。众说不一,皆无确据。”他又说:“此诗大指,予从严氏。”严氏指严粲。严粲在《诗缉》说:“古者,太师奏《鸡鸣》,则君当起。今鸡已鸣矣,会集于朝中者已盈满矣,哀公乃谓此非鸡之鸣,是苍蝇之声耳。鸡鸣与蝇声不相类,见荒淫昏乱也。”他不相信《毛序》而信严氏,可是严氏仍是从《毛序》,不是自相矛盾吗?总之,历来解诗的人都脱不了《毛序》《诗谱》的束缚。

    六

    缁衣(郑风)

    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缁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缁衣之席兮,敝,予又改作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诗义关键】

    这首诗的关键就在“敝,予又改为兮”、“还,予授子之粲兮”的“予”是谁?“予”这个人的地位、身份追究出来,诗义也就显露了。缁衣,《毛传》:“卿士听朝之正服。”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就是这件缁衣非常地合身呀,破了,我给你改做。足证这件缁衣是“予”这个人所做。馆,《郑笺》“卿士所之之馆;在天子之宫”,也就是现在说的办公厅。粲,餐之假借。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就是你去到办公厅吧,回来,我给你做饭吃。如此讲来,很显然,“予”就是作者的妻子,而且是新婚的妻子。若是老夫老妻,给他做衣做食已经多年了,还说这种话有什么意义?把这首诗排在尹吉甫与仲氏新婚之际,不是极有道理吗?

    【字句解释】

    一章。上边已作解释,不再重复。

    二章。好,漂亮。改造,即改为。整章的意思就是:这件缁衣非常地漂亮呀,破了,我再给你改造。你到办公厅去吧,回来,我给你做饭吃。

    三章。席,大。整章的意思就是:这件宽宽大大的缁衣呀,破了,我再给你做一件。你到办公厅去吧,回来,我给你做饭吃。

    【诗篇联系】

    要不是尹吉甫生平事迹的发现,这首诗也无法了解。现在知道了他与仲氏的恩爱情形,这首诗的意义也就自然显出了。倘若不这样解释,“敝,予又改为兮”就要如孔《疏》说的“此衣若敝,我愿王家又复改而为之兮”;“还,予授子之粲兮”要解释为“自朝而还,我愿王家授子武公以采禄兮”。增义解经要到什么程度!

    【诗义辨正】

    《毛序》:“《缁衣》,美武公也。父子并为周司徒,善于其职,国人宜之,故美其德,以明有国善善之功焉。”此诗在《郑风》,所以扯到郑桓公、郑武公身上。姚际恒说:“予尝谓解经以后出而胜,断为不诬。如此诗,《序》《传》皆谓国人美武公,《集传》《诗缉》皆从之,无异说。自季明德始以为‘武公好贤之诗’,则改衣、适馆、授餐皆合。不然,此岂国人所宜施于君上者哉!说不去矣。何玄子又以为‘武公有功周室,平王爱之而作此诗’,若是,第以其德己也,私也,岂得谓之好贤乎?”说来说去,还是脱离不了《毛序》《诗谱》的束缚。

    七

    葛屦(魏风)

    纠纠葛屦,可以履霜。掺掺女手,可以缝裳。要之襋之,好人服之。

    好人提提,宛然左辟,佩其象揥。维是褊心,是以为刺。

    释音:掺,音纤。襋,音棘。辟,音避。

    【诗义关键】

    《大东》篇说“纠纠葛屦,可以履霜”,与此诗的头两句完全相同。《大东》是尹吉甫东征时的作品,以《诗经》的相同句子所表现的为同一事件来说,这首诗也一定与尹吉甫有关。可是诗又说“掺掺女手,可以缝裳”,缝的是什么裳呢?上首诗讲的缁衣,不就是她缝的裳吗?《绿衣》篇说:“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绿,《郑笺》作褖,褖是黑色的衣,正是缁衣。《绿衣》篇是仲氏仳离后尹吉甫思念她的作品。如此讲来,此诗之缝裳是确有其事。

    然下章说:“好人提提,宛然左辟,佩其象揥。维是褊心,是以为刺。”给喜欢的人做件缁衣,有什么可以为刺呢?问题就在“宛然左辟,佩其象揥”上。到此,就又回到我们讲《氓》篇时曾说当尹吉甫东征时,他的父母为他再娶姜氏的问题上了。父母所娶的妻子当然是大,而仲氏就变成偏房了。古人以右为上,所以《淮南子·要略》说:“力征争权,胜者为右。”仲氏被贬为偏房,心中自有未甘,所以她在缁衣的左襟上缝上她的象揥,表示自己的位置在左,以为讽刺。《君子偕老》篇也是仲氏仳离后,尹吉甫思念她的作品,而诗言“象之揥也”,可知仲氏是有象揥。尹吉甫父母之为他另娶,从《唐风》的《羔裘》篇也可证明。诗言“岂无他人?维子之故”,“之”作“是”讲,故,是故人,维子是故,足证还有新人,况且诗又明言:“岂无他人?”到此,此诗的意义就明显了:尹吉甫在东征的时候,他的父母为他另娶一位姜氏,地位在仲氏之上;仲氏给他做缁衣的时候,将自己的象揥故意挂在衣服的左边,象征自己的地位来讽刺他。

    【字句解释】

    一章。纠纠,缠结之貌。葛屦,以葛所编成之鞋。掺掺,《韩诗》作“纤纤”,细长貌。要,裳腰。襋,衣领。要、襋,都作动词用。好人,喜爱的人,到现在北方人对要好的人还是这样称谓。整章的意思就是:用葛所编织成的鞋子,可以在霜地里行走。细而长的女手,可以缝制衣裳。上上腰,缝上领,喜欢的人好穿它。

    二章。提提,王逸《七谏》注引《诗》作“媞媞”,注:“好貌。”宛然,依然。辟,同避。象揥,象牙所做的头簪。褊,为偏之假借;褊心,即偏心。整章的意思就是:我所喜欢的人很漂亮,在他左边的上襟上,佩戴着象牙所做的头簪。因为他有偏心,所以拿它来讽刺。

    【诗篇联系】

    假如不知道尹吉甫的父母曾为他另娶姜氏,不仅不知道仲氏之所以离开尹吉甫的原因,连带着这首诗也无法了解。三百篇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可惜从来没有人知道。

    【诗义辨正】

    《毛序》:“《葛屦》,刺褊也。魏地狭隘,其民机巧趋利,其君俭啬褊急,而无德以将之。”诗里有“褊”字,魏国的疆土又小,就在魏国上做文章。姚际恒说:“此诗刺褊,已见本文。《大序》因‘纠纠葛屦’二句,并为刺俭啬,非也。俭为美德,‘与其奢也宁俭’,夫子不云乎?《序》之以为俭啬者,误泥首章二句以为赋也,不知此是兴。……《集传》既以为兴,是已;乃亦依《序》谓刺俭啬,何耶?《毛传》以‘女’为嫁未三月之女,武断殊甚。《集传》亦谬从之。”总之,凭猜,绝对不可能了解诗义,不仅此篇而已。

    以上七篇,就是《丰》《著》《北风》《有女同车》《鸡鸣》《缁衣》与《葛屦》,都是尹吉甫与仲氏结婚时以及婚后诗篇,地点在卫国。